仿佛此时此刻,命运之轮已悄然运转,他手中不再仅是“魂权”,而是整个界中界真正的——中枢秩序。
“然,”他眼神微抬,缓缓扫过朝堂上每一双惴惴的眼眸,“天下共主之位,从不系于一方印玺,一纸册文。”
“唯系于——”
他语锋一顿,目光如寒电,再次扫视全场,冷光如锋,魂息如霜。
“能担此——万钧之责者!”
此言一出,如巨锤落地,整个皇极殿的魂压气场再次骤然震荡。
百官屏息,无人敢言。
此刻,楚宁不需再言一句,整个帝都,已无一人不明白:
魂主归位,不容置疑。
律印既正,诸权归心。
这一日,象征着新时代律法根基的《昭明律册》于律柱之上,首次铭刻下主宰之名:
“魂主楚宁,执掌魂律主印;幼主宁昭明,以太魂之命入宗庙承继。”
“一主掌印,一子承魂,律魂归合,天命所钟。”
“昭明者,光耀万象,照破迷障;其主者,界定魂域,镇守八荒。”
午后,摄政府幽静小院。
楚宁褪去厚重的朝服,只着常衫步入庭中。
谢明璃倚在软榻上,怀中抱着熟睡的宁昭明。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落在婴儿恬静的小脸上。
“如何?”她抬眸,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
“名定了。”楚宁走近,声音放得极轻,“宁昭明。写入《昭明律册》,入宗庙。”
谢明璃唇角微弯:“很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中的婴儿递向楚宁。
那目光中的温柔,是她披甲执锐时从不轻易示人的底色。
“从今往后,”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你要护住他。用你的命。”
楚宁一手接过那柔软而沉重的小小生命,一手下意识地虚握,仿佛仍攥着那枚冰冷的律印。他望向天际舒卷如絮的流云,胸腔内却似有惊涛拍岸:
极北魔焰未熄,界锁初定却根基未稳,帝都看似尘埃落定,魂域那遍布的裂隙深渊,依旧在无声吞噬着安宁。
然而此刻——
怀中的温热提醒着他,身份已变。
他,不再仅仅是魂主。
他是这天下的“父”。是这幼小生命必须倚靠的参天巨木。
帝都晴空如洗,微风拂过玉阶,带来初夏的暖意。
摄政府内,象征守护的宁灯昼夜长明,庭院中偶尔响起婴儿细弱的啼哭,一切似乎归于平静。
然而,千万里之外,极北沧阙这片被遗忘的焦土,曾是混元上师与燎骨猿侯的最终战场。
自混元身陨,魂锁崩裂的伤痕便如狰狞的蛛网,爬满了整个极北封界,日夜散发着不祥的魂力乱流。
虚影上方,灰暗的天穹深处,一股与“焚世魔焰”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毁灭与混乱的诡异魂息,正悄然与残余的魔焰交织、缠绕,如同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共同酝酿着一场席卷整个魂域继承秩序的……滔天浩劫。
楚宁自昭明之礼后便闭关不出,隔绝外扰。
幽暗的深殿内,五道魂纹在他周身缓缓流转,构成玄奥的魂锁阵图。
掌心悬浮的魂主律印上,那个“宁”字魂脉正发出微弱却急促的搏动。
——那是来自极北“界锁核心”的哀鸣与警示。
玉星氺步履匆匆闯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郁:“阁主!极北界锁……魂力紊乱加剧,核心节点正遭受前所未有之冲击!”
楚宁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瞳孔中映照着律印上跳动的魂光,平静无波:“意料之中。”
他起身,玄色衣袍无风自动。指尖拂过律印上震颤的“宁”字,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那股遥远凶戾魂息隐隐对抗的力量。
他取下悬挂的主印斗衣,深青色的厚重织物上,魂纹流淌如活水。披上的瞬间,一股镇压八荒的凛然气势勃然而发。
“既如此,”楚宁一步踏出深殿,声音斩钉截铁,瞬间穿透内阁重重禁制:
“昭明入世,魂律归位!吾楚宁,当亲赴极北——”
“再镇——半神邪祟!”
晨光熹微,却驱不散帝都上空凝结的肃杀战意。
楚宁一身深青近墨的战袍,背负的五纹魂锁如同活物般缓缓盘绕游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掌心之上,魂主律印悬浮,铭文光芒流转不息。
台下,数十位一品供奉武者肃然列阵。
魂甲幽光森然,兵刃寒芒内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高台之上,汇聚的战意如无形的潮汐澎湃。
玉星氺立于楚宁左首,神情凝重如铁:
“阁主令谕已下!天镜列阵三日,汲取星辰界力!界舟‘破晓’已充能完毕,待阵成之时,便是直捣极北之日!”
楚宁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的面孔,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晨风:
“此行极北,不为开疆拓土,不为争权夺利。”
“只为——”
“封镇半神邪祟!”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帝都皇宫的方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与决绝:
“若我……未能归来。”
“尔等,需以性命相护——护明璃周全,护我子昭明……天命不绝!”
“若我——”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断一切阻碍的凛冽,“得胜归来!”
“帝都之内,将再无……逆浪翻腾!”
“遵阁主令!”数十供奉齐声应喝,魂力激荡,声浪直冲云霄,震得晨雾四散。
坤仪殿内,谢明璃独立于雕窗前,晨曦映亮她半边清冷的侧颜,眸光却似凝着北地的寒霜,深不见底。
宁昭明在温暖的襁褓中安睡,小脸如玉雕琢。
一只小手无意识地伸出襁褓,紧紧攥着一枚温润的“魂光玉符”——那是楚宁临行前,以自身魂源为种、混元印记为根,亲手铭刻下守护咒纹,嵌入其掌心,护持其天命魂火不熄。
宫人早已屏息退下。殿内一片寂静。
谢明璃缓缓坐回榻边,指尖轻柔地拂过孩子光洁的额头,目光低垂,唇瓣无声开合,唯有冰冷的意志在空气中凝结:
“你爹……是要去护这天下苍生,护这魂域界壁。”
“可我……”她俯身,在婴儿额角落下一个极轻、却重逾千钧的吻,“只要护住你。”
这一刻,她卸下了摄政王的威仪,褪去了魂主之妻的光环,只余下一个母亲最原始、最决绝的本能。
她抬眸,目光穿透窗棂,望向极北沧阙所在的方位,眼中的温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