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阁主既知无妄虚乃绝地,为何……还要放行?此非……送死?”
楚宁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走到帐门边,掀开厚重的帘幕。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卷动着他的残破玄袍。
帐外,是千里冰封,死寂无声的雪原,象征着这个被封锁世界的……尽头。
他背对众人,声音融入呼啸的风雪,沉重而悠远:
“混元之路,是保火不熄,画地为牢。”
“我的路,是——破此死局,向死求生!”
“无妄虚……是绝地,亦是……唯一生路!它虽凶险无边,却并非……无人可渡!”
“我执掌界锁,若只用它来加固这囚笼,与混元何异?与坐以待毙何异?”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燃烧的星辰,扫视全场:
“封,是坐等浩劫吞噬,是慢性死亡!”
“放,才有一线生机,才有……破茧之机!”
“我开启天门,非是送你们去死!”他声音斩钉截铁,“而是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权利。一个……去搏那万分之一生机的可能。一个……不再困死于囚笼的希望。”
他迎着众人复杂至极的目光,一字一句:
“无妄虚……终需有人去踏!去探!去……凿出一条生路!”
“魂者若皆安于囚笼,此界……何来未来?若我楚宁也止步于此,守着这‘魂主’虚名,坐看世界沉沦……那这权柄,握之何用?!”
“这囚笼——当破!”
静默。
死一般的静默在帐内蔓延,只有炉火噼啪和帐外风雪的呜咽。
震撼、挣扎、热血……在每一位强者眼中翻腾。
被封锁千年的飞升之念,如同被点燃的干柴,在绝望的冰原上,燃起了第一缕微光。
许久,那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如渊海的老供奉“穆归山”缓缓起身。
他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杖,轻轻顿地,发出沉闷的回响。他没有激昂的话语,只有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决绝:
“老朽……蹉跎百年,困于此境……若此门真开,老朽……愿为天下先,探一探那无妄之虚。”
“呛啷!”冼星河长刀出鞘半寸,寒光映亮她坚毅的脸庞:“冼某一生,从不信命,更不惧死!阁主敢开此路,我便敢为先锋!纵死无悔!”
玉星水轻叹一声,眸中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清明:
“一品阁守界千年……看来,守到最后,终究要去……迎那天路了。”
李敬安深深看了楚宁一眼,抱拳沉声:
“界锁既握于阁主之手,指向何方,我等……便随阁主闯向何方!无惧无悔!”
一道道身影站起,一声声坚定的报名响起。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在死亡的阴影与破局的希望交织下,轰然爆发。
楚宁抬手,无形的力量让激昂的声浪平息。
他缓缓抬起右掌,五道魂纹自指背浮现。那不是寻常武痕,而是魂主之印,一道道由古老意志所凝炼的纹路,昭示着他对五大魂阁的统御权——这便是魂锁五纹。
世人皆知,魂锁一道,贯通魂界与人界。
唯有魂主凝成五纹,方能执印号令,召动律令之威,镇国安界。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苍老、或年轻、或激动、或沉凝的面孔,声音恢复了沉肃:
“此非儿戏。无妄虚之险,九死一生。我开启天门,亦要设下……生死之槛。”
“三月之后,天镜台上,我将布下‘序阶临界阵’!”
他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嗡——!”
五道魂纹自他周身浮现,并非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化作无数流淌着金光的玄奥符文,在空中急速勾勒、交织。
转瞬间,一座庞大无匹、结构精密至极的立体阵图悬浮于大帐中央。
那阵图并非门户,而是一座直插云霄的“塔”。
塔身由无数旋转的魂图阵纹构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有老者忍不住出声:
“阁主,那‘序阶临界阵’……真能接引飞升?”
楚宁点头,道:
“那是一座介于天界与人界的中转法阵,由魂阵之法与界锁余力合铸,能在短时内构造一道‘稳态临界带’。天门虽残,此阵却能暂时稳固空间节点,助你们突破位面壁障,踏入‘无妄虚’。”
“此阵,以我五纹律心为引,魂图阁万卷阵网为脉,界锁本源之力为枢!”
“入阵者——”楚宁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冽,“将直面魂渊怨念之投影,承受虚界崩灭之幻境,体会境界极限之重压……更要亲身……沾染一丝真正的‘无妄气息’!”
“唯有在此阵中,心神不溃、意志不崩、魂火不熄……熬过三息者……”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方有资格,踏出那一步!投身……无妄虚海!”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魂渊投影!
无妄气息!
仅仅听着,便让人神魂战栗。
这哪里是筛选,分明是酷刑与死亡的预演。
难怪混元上师不敢放人。
“此阵,不承诺生路!”楚宁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转圜,“它只筛选出……最有希望、也最不该死于囚笼的魂者!”
“但!”他话锋一转,声如洪钟,带着开天辟地的决绝意志:
“若你能跨过此槛,踏出此界——”
“身后,将再无枷锁禁锢你的志向!”
“魂主,不再封你求道之心!”
“这一方天地——亦不再是困死你神魂的囚笼!”
“你们的路……在阵外!在虚海!在……诸天万界可能存在的……彼岸!”
死寂之后,是更加炽热的目光!无人退缩!恐惧犹在,但被更强烈的破笼之志压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