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日军士兵们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那些如同黑色死神般呼啸而下的飞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们的航空队呢?他们的空中掩护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
回答他们的,是炸弹。
“咻……轰!”
第一架“无畏”俯冲到了距离地面不足五百米的高度,飞行员精准地将机腹下那枚重达1000磅(约454公斤)的大型航空炸弹投下。
那枚炸弹,拖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砸进了一个日军步兵大队的集结地。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噗”声。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夹杂着泥土和火焰的半球形冲击波,猛地从爆炸点扩散开来!
方圆数百平方米之内,一切都消失了。
无论是正在开火的士兵、架设好的机枪、还是堆积的弹药箱,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瞬间的高温和冲击波中被直接气化,连一丝残骸都没有留下。
外围的日军,则如同被巨人之手扫过的蚂蚁,成片成片地被撕成碎片,或是被狂暴的冲击波高高抛起,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仅仅是开始。
一架又一架的“无畏”式轰炸机,如同死神的镰刀,轮番而至。
一枚枚1000磅的重磅炸弹以及250磅的常规炸弹,如同雨点般,被精准地投掷在日军的炮兵阵地、指挥所、进攻队形中。
大地在颤抖,在哀嚎。日军的阵地被成片地从地图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弹坑。
那些刚才还嚣张无比、对国军阵地进行围攻的日军,此刻彻底陷入了混乱和地狱。他们叫苦不迭,四散奔逃,却根本无处可躲,因为天空中的死神,正在对他们进行着系统而高效的“点名”。
当最后一个中队的最后一架“无畏”式轰炸机,投掷完最后一枚炸弹,优雅地拉起机身,重新返回高空时。
整个南瓜店战场,那喧嚣了几乎一整天的枪炮声,都变得稀疏起来。
日军对三十三集团军司令部的围攻,已经被这一个中队的俯冲轰炸,硬生生地炸得土崩瓦解。
天空的审判刚刚结束,地狱的序曲便已奏响。
在“无畏”俯冲轰炸机群将南瓜店外围的日军阵地犁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远处传来的爆炸余音和伤兵的哀嚎。
国军阵地上,劫后余生的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看着日军阵地上的熊熊烈火,士气已然攀升到了顶点。
张自忠站在被炸得残破不堪的战壕边,魁梧的身躯挺得笔直。
他亲眼见证了这支从天而降的神兵,如何将不可一世的日军航空队打得抱头鼠窜,又如何用雷霆万钧之势,将围攻他的敌人炸得土崩瓦解。
作为一名百战老将,他当然知道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随后他当即下达了全线总反攻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突然响起。
“嗯……”
站在他身旁的警卫员,那个刚刚才用身体护住他的年轻士兵,心脏猛地一跳。
他惊恐地转过头,只见将军那山岳般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了一把,直挺挺地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司令!”
警卫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正在倒下的张自忠。
他吓得魂飞魄散,双手颤抖地检查着将军的身体。随即,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在将军的左肋下,一个不起眼的弹孔,正在向外汩汩地冒着鲜血,迅速染红了那身破烂的将官服。
是一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射来的流弹,一颗在铺天盖地的轰炸中幸存下来的、卑劣而致命的子弹。
它终结了一切。
…………
下午五时三十五分。
通往南瓜店的泥泞道路上,一支钢铁洪流正在急速挺进。苏耀阳亲自率领着以装甲一团为先锋,上百辆卡车搭载步兵,正朝着南瓜店方向疾驰。
他已经下达了全速前进的命令,务必要在明天傍晚前赶到南瓜店,以解三十三集团军之围。
装甲指挥车内的空气有些浑浊,苏耀阳坐在椅子上上摇摇晃晃,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
突然,车载电台发出了一阵急促的“滴滴”声,是最高优先级的加密通讯。
负责通讯的报务员熟练地抄下电文,可当他看清纸上的内容时,脸上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抬起头,嘴唇哆嗦着,看着正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小憩的苏耀阳,声音因为恐惧和悲痛而扭曲变得有些尖锐:
“总……总座……刚刚……刚刚接到前线急电……”
苏耀阳睁开眼睛,看到报务员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说!”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
报务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报告道:
“张……张自忠将军……在南瓜店……殉国了。”
“轰”的一声,苏耀阳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指挥车内瞬间死寂,连发动机的轰鸣声似乎都消失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然后一点一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足以让空气冻结的冰冷。
他赢了战斗,却输给了历史的惯性。
他救下了整个集团军,却没能救下那个人的性命。
难道历史真的没办法改变么?还是说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这一切,让他只能老老实实的遵照着历史的惯性走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