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文宗之徒终落定
楚王眼中希冀的光悄然熄灭。
听完这最后两段,他清楚地知道,在今日之周山,任何人无论用任何手段,都无法阻拦齐政走上那条登天青云路了。
黎思源的神色也瞬间黯了下来。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和齐政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世人常说诗文诗文,诗词的确足以扬名,也足以显露才华,但文赋始终是站在文人鄙视链的顶端的。
能作出好诗,吹毛求疵的或许还会说写不出好文;但如果能写出雄文,会不会写诗也都无所谓了。
能写出这等雄文的齐政,压根就不是他这种靠着些许文墨和鼓吹手段扬名的所谓才子能媲美的。
聂锋寒和李仁孝也呆呆地看着齐政。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面对齐政,是小觑天下英雄般的傲然。
大意便是:除了我,在座的都是废物。
在被齐政击败之后,就变成了高手和高手之间惺惺相惜的尊重。
这时候,便成了:齐兄,你且站起,除了我和齐兄,在座的都是废物。
但现在,在瞧见连续三关的强势碾压,以及最后这一篇足以名垂千古的雄文之后,他们对齐政已经只剩下了仰望。
若是还要计较,顶多便是:齐兄,你在说在座的都是废物之前,我俩能不能先站起来?
齐政的文章,从立意到文采,从结构到起伏,都是让此时的他们望尘莫及的存在。
至于余生能不能赶上,以二人的才智和狂傲,甚至都无法确定。
他俩都这样了,其余如王范等人那就更不用说,眼中的崇拜仿如都凝如实质了。
难怪方才自己担忧,齐兄会轻描淡写地表示无所谓,原来人家的文章里,藏着这样的转折和绝杀。
这最后一段,同样也让全场所有人心服口服。
你们不是说在脑子里想故事不可能吗?
我再给你来一遍,我不仅想了一个故事,我还把它写了出来!
同时,什么叫契合主题?什么叫相反立意?
我先顺着第二关的立意,甚至将那人生苦短的立意阐述、升华,说得天乱坠,说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心有戚戚,涕泪连连。
然后,我再笔锋一转,安慰你,劝解你,用我的言语驳倒你,告诉你你担心的那些,都不值一提。
不就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嘛,不就是【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嘛,我告诉你【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这样算不算相反的立意?
回答我!
“这题居然能这样破,这文居然能这么写,老夫是真的服了啊!”
“此文既有传统赋体之诗韵,又兼具了散文的笔调与手法,朗朗上口的同时,又鞭辟入里。便是积年大儒也很难作出这样的大作,此子在诗文之道上,到底有多少造诣,老夫佩服之至!”
“《庄子》有言: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能得此意,足见其涉猎之广博,见识之深远。那最后几句,颇有李太白【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之感,江山无穷,风月长存,天地无私,声色娱人,徘徊其间而自得其乐,妙哉,妙哉啊!”
“清风明月不用钱,但能知清风明月为可乐者能有几人呢?哪怕能知此乐,或为俗事相夺、或为病苦所缠、更或自生障碍,纵然想乐,也不能行啊!”
“先写美景,让人如同置身大江舟上,物我两忘;继而以凭吊历史人物,转入对人生苦短的现实苦闷;最后点题,以变化与永恒之间的哲理,表达对人生的旷达。这份文章之构思,值得老夫回去好生揣摩个十天半个月。”
饱学大儒们,在分析着技法,分析着此文的章句、造诣,其余的看客,则沉浸在这篇雄文的华美之中。
不论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还是【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抑或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以及最后的【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都是堪比诗词名句般的存在。
读起来朗朗上口,极富声韵之美。
老太师闭着双眼,默默回味着方才的句子,长久才缓缓睁眼,轻声道:“有此一文,任何对他文才的质疑,都将是无稽之谈了。”
辛九穗有些诧异,她的确知道这篇文写得极好极好,里面的句子也是极美极美,但她真看不出这文章的地位。
老太师缓缓道:“以文为赋,情韵深致又理意透辟,结构、布局,皆开一时之先河,已有宗师气象。”
辛九穗震惊地瞪大了美眸,没想到自家爷爷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老太师看了孙女一眼,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好丫头,若是看好了就要早点下手啊!
一旁,天德帝也看向孟夫子,面露感慨,“夫子,朕都有些舍不得将此子交给你了。”
孟夫子连忙道:“老朽调教好了,正好为陛下建功立业,为大梁添砖加瓦。”
天德帝哈哈一笑,“夫子不必紧张,朕还干不出夺人所爱的事情。”
他顿了顿,轻叹道:“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夫子,朕和你,都着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