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黄自怊不识成瀚,勿庸且说这利害
文商十六年,二月殷春。
坐落在黄州东城的赵家宅邸里,所有的家丁和婢女此刻正忙碌的热火朝天,他们朝着一个空着许久,但却被时常洒扫的房间里搬着各种物件。
“你们小心些啊,这可都是给成瀚少爷准备的物件,若是磕碰着了老爷可是饶不了你们的。”
站在房间外,对着忙碌的家丁们喊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油腻的脸庞和稍显臃肿的身子,以及他那在这些下人中与众不同格外华美的服饰上,无不在昭显着他在这个宅邸之中的地位。
“黄大管家,据四大城门的家丁回报,杨少爷的马车就要到宅邸了。”
此时,一名年少的家丁从宅邸外风风火火,大步流星的来到这人的面前躬身行礼道。
黄自怊,黄州城第一富商赵勿庸赵家的大总管,两月前他从赵勿庸的口中得知,当年的混世魔头,江湖之中的第一人,也是他家主子的好友杨天慊的儿子杨成瀚已从赋阳城启程前来黄州,并且长住。
得到这个消息后,自他走出赵勿庸的书房起便开始摆首弄尾的开始操办,迎接杨成瀚的到来。
首先,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杨天慊曾住过的房间重新翻修一遍,就连每一块地板都不放过。房间换新,家具自然也要换,从前杨天慊住的时候一切从简,每样家具用得也都只是上好的窑瓷所成之物,但是杨成瀚就不一样了,毕竟是江湖第一人的儿子,虽然他们退隐江湖了,但他们的儿子肯定是娇生惯养,绝对不能受到一丝委屈,于是由各类极品的玛瑙所著的家具,琉璃所成的玩物,摆件被纷纷搬进这间房屋,就连整个府邸上下也都被重新装饰和翻新。
前后院里的几棵千年梧桐树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各个房门上也都挂上了表示喜庆的彩绸的篮灯,不仅如此就连用来照明廊道的灯笼也都换成名角灯.房门和窗棂上则是贴满了寓意心心相印的方胜纹,以表但为异姓,虽无血缘之亲,但却胜似家人的意思。
而他在这两月中的所有布置全程参与,但凡有一丝不妥的地方都会责令整改,毕竟这是杨成瀚第一次来到黄州的“家”中,第一印象一定要好,尽管他们一向崇尚节俭。
而如今,他就要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他,油腻的脸上喜笑颜开,他在年轻的家丁的错愕神色里一溜烟的拖着稍稍臃肿的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但是他那狂野的笑声和呼喊却响彻整个宅邸:“成瀚少爷,老奴来接您了。”
家丁和婢女被黄自怊的声音所惊吓到,他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满脸错愕,但下一刻他们神色变得慌张,片刻的停留使得他们加快动作,快似飞箭般的将准备的各类物件搬进房中。
黄自怊来到宅邸门口,在门口守门的家丁眼中可以看到他很紧张,但四处张望的期盼却也很是显眼。
可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手足无措良久后却始终没能等到杨成瀚的到来。
他转身,面色严肃的朝着门口的家丁问道:“不是说成瀚少爷就要到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出现?”
两名家丁与黄自怊六目相对,家丁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只能说:“听回报说,一炷香前杨少爷已经进城了,若是驾着马车此时也该到了。”
“那成瀚少爷人呢?”
黄自怊的不解也让家丁困惑,只见家丁咿呀为难开口说:“难不成是杨少爷第一次来黄州迷路了不成?”
“迷路?”黄自怊觉得不可置信:“四大城门皆有宅邸中人迎接,怎可能迷路?”
家丁闻言,摇头不好作答。
黄自怊摆袖气叹一声,道:“若不是为了再给成瀚少爷的屋子再补充一些物件,我真想去城门口守着,这样也好第一时间见到成瀚少爷。”
“请问,这里是赵家宅邸吗?”
正当黄自怊郁闷之时,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背着一个破烂包袱出现在了宅邸的台阶之下,他对着黄自怊躬身行礼,面色难看的问道。
黄自怊本就郁闷,在看见衣衫褴褛的少年之后很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是赵家府邸你该如何?”
少年闻言大喜,他连忙走上台阶,再次对着黄自怊行礼,正当他开口之时却被黄自怊喝住了:“停下!你这小儿怎敢如此无礼?就算是讨要饭银也不该上前来。”
少年闻言愣住,只见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问道:“为何?”
“你我身份悬殊,且此处乃是赵家宅邸,你不本该来此乞讨,若要也可等我家老爷施粥之日再来。”
“再者,我家成瀚少爷今日要回宅邸,你这满身油垢也敢脏了我赵家阶梯?还不快快离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黄自怊言语落下,门口的两名家丁撸起袖子作势欲要动手,少年也被黄自怊所喝欲要后退,却被一个声音叫停:“成瀚少爷!你怎么走的如此之快,我等都快追不上了。”
少年闻言转头,只见一名老者驾着一辆老马而成的马车匆匆赶来。
马车停在赵宅门口前的台阶下,老者心急一跃而下,险些摔倒,少年见状连忙去扶着。
老者面对少年的搀扶惶恐至极,他急忙摆手,气喘吁吁道:“成瀚少爷,老奴无碍,只是.只是您为何驾着老马而来?”
老者说着,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皮包骨的老马问道。
少年面色尴尬,解释道:“父亲说老马识途。”
老者一听,难以置信的“嗯”了一声,无奈叹息道:“那也不能是如此老马啊!若是成瀚少爷途中出事,我等该如何向我家老爷和杨老爷说呀!”
“等等!”
黄自怊盯着老者和少年忐忑不安,手忙脚乱的问道:“江老头子,你叫他什么?”
黄自怊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但是他不敢认啊!方才自己还严声厉词的说教少年,此刻江老头子的话却让他惊恐万分。
“黄管家,这是成瀚少爷,您难道没认出来?”
江老头子的话彻底让黄自怊感到五雷轰顶,无地自容,他在心里反复责问着自己道:“我刚才在做什么?我居然呵斥了成瀚少爷?!老天爷,你这是要杀了我啊!”
但是,心里的自责却丝毫不影响表面上的“欢喜”,只见他快步来到少年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成瀚少爷啊!您可终于来了,老奴黄自怊啊!盼天盼地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江老头子被黄自怊的行为所吓到,就连门口撸起袖子的家丁也赶紧放下袖口,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喊道:“家奴见过成瀚少爷。”
杨成瀚被黄自怊的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他无措的转头看向江老爷子,老爷子也明白杨成瀚的窘迫连忙咳嗽两声开口道:“黄管家,成瀚少爷赶了两月余的路,还不领着少爷进宅邸休息?我也好去停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