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害人终害己,亲的干的都不可靠(一万字!求月票)
被裴少卿调侃后,王县令头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同龄人孩子有的不仅会打酱油。
甚至都已经会打灰机了。
而他竟还在打灰机。
想想确实是不应该。
关键是随着年龄增长,偶尔也会感到寂寞,想有一个能交心的女人。
嗯,还要能交配。
其实早年的时候,也有官场同僚或上司想给他做媒,不过那时候他年轻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加上满脑子的圣教大业,所以就通通拒绝了。
拒绝多了后便没人给他介绍了。
再由于父母早亡,家里没有长辈替他操心这方面的事,加上自己又接触不到适龄女子,就一直单身至今。
所以一时间王县令竟然发现自己想娶妻,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好。
本来还能请许廉帮忙介绍。
毕竟许廉一直都很欣赏他。
可是现在他联合裴少卿把许松给收拾了,虽然无愧于大义,但终究有负许廉的欣赏,又哪还好意思开口。
“唉,难,难啊,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被人榜下捉婿给捉去呢。”
王县令自言自语的唉声叹气。
榜下捉婿,自古有之。
他觉得那些被捉去的人都很蠢。
连这都躲不开。
所以就很聪明的找了个老头去代自己看榜,自己则躲在贡院对面的酒楼上笑看那些被捉婿的士子的窘迫。
现在想想,自作聪明啊!
否则何至于此?
“独坐书房手做妻,此事羞于外人提。不疾不徐真安逸,点点滴滴化成泥。”王县令很感慨的吟诗一首。
“老爷,裴大人来访。”
突然有下人隔着门禀报道。
王县令收起感慨,起身去接客。
来到正厅,就看见裴少卿正在欣赏墙上的,“恭贺裴兄抓到了凶犯何鹏,不知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动了娶妻的念头后。
他突然觉得裴少卿面目可憎。
居然独自坐拥好几个美人。
知不知道还有人在打光棍啊!
“王兄可知何鹏的身份?”裴少卿转过身来,看着王县令平静的问道。
王县令笑笑,“有何说法不成?”
这时候下人端着茶送了进来。
“他是你玄教中人。”裴少卿等下人出去后,才语气低沉的说了一句。
王县令第一反应是不信,摇了摇头说道:“裴兄莫要诓我,我早调查过了,此人必不可能是圣教弟子。”
“他是魏国总舵的弟子,一年前受柳东君指示刺杀来蜀州赈灾的钦差大臣江权。”裴少卿开门见山说道。
王县令面色骤然一变,皱着眉头问道:“他身上可有证物?既然是圣教弟子为何负伤后躲在城中却没寻求蜀州总舵的庇护,而是藏身马府?”
他不知道玄黄教总部跟魏国总舵的矛盾,怀疑何鹏是冒充圣教弟子。
“他身上有令牌,至于为何躲在马府而不求助蜀州总舵,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你可以问问。”裴少卿故作不知,接着又说道:“此事我已经快报入京,陛下定发动雷霆之怒。”
“裴兄你……”王县令又惊又怒。
钦差代表的是皇帝本人。
景泰帝得知江权是死在玄黄教手中的,必然会进行报复,他的压力一施下来,各地圣教分舵肯定会遭殃。
裴少卿摊了摊手,“王兄,这么重要的消息我总不能瞒而不报吧?”
王县令顿时无话可说,裴少卿能上报后来通知他已经是情分所在了。
“多谢裴兄告知。”王县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满的情绪,拱手道。
裴少卿又给他打预防针,“消息我已经提前告诉你了,让你分舵的人近期都安分点,否则我下面的人为了立功可会掘地三尺的找圣教弟子。”
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若是锦官城分舵的人主动闹事,而被我的人顺藤摸瓜一锅端,那可不能怪我哈。
“我知道了,我会交代他们近期低调行事。”王县令点了点头说道。
“还有件事。”裴少卿拿出一封刚收到的信递给王县令,“你看看吧。”
王县令狐疑的接过信,看完后脸色阴沉,攥着信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这封信是被人包着石头丢进陈忠义家的,显然是有人想借我靖安卫的刀杀人,王兄觉得谁会视马副舵主等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呢?”裴少卿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淡淡的问道。
信是他刚刚才收到的,看完的第一时间,就以己度人的想到肯定是通州分舵新任舵主为了剪除异己所为。
王县令自然也想到了是谁,所以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又何至于此?”
陈武先故意把他的身份暴露给所有锦官城分舵的弟子,现在更想借靖安卫的手除掉他在通州分舵的亲信。
前者他还能忍。
但是后者难以容忍。
“王兄,有人就有争斗,任何组织都免不了争权夺利,而权力斗争本就是血淋淋的,没有不流血就能攥到手里的权力。”裴少卿轻飘飘的道。
王县令胸腔剧烈起伏着,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下后睁开眼睛声音冷冽的说道:“可流的永远不是挑起斗争之人的血,而是下面人的血,那这回就流流他自己的血吧,劳烦裴兄。”
如果不是他跟裴少卿有勾结。
那马副舵主等人必死无疑。
所以他也不能再留着陈武了。
“我本以为王兄会看在身为同门的份上妇人之仁。”裴少卿有些意外王县令那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你就想看我笑话是吧?”王县令无语的白了他一眼,随手将信抛过去说道:“我是心慈手软,但又不是脑子有疾,他都为一己私利要对我的人痛下杀手了,我还一忍再忍,那对得起马副舵主等人吗?此人必除之!”
除掉陈武后刚好让老马接任。
“好,既是王兄所请,那我就帮你除了此人,正好陈忠义新官上任也急需建功。”裴少卿收起了信,笑吟吟说道:“笔墨伺候,我写封回信。”
王县令亲自帮裴少卿研墨。
看着他写了封给陈忠义的回信。
在信中裴少卿点明了陈武与其外置大脑的身份,命令陈忠义除掉这两人即可,留着其他人他还另有算计。
王县令提供了陈武通州的住址。
“多谢裴兄。”王县令抱拳说道。
裴少卿笑笑,“客气,看时间也快到晌午了,不介意我蹭一顿吧?”
“我马上吩咐厨房备餐,今日与裴兄小酌几杯。”王县令立刻说道。
吃饱喝足后裴少卿回了千户所。
刚进门就有人来报,“大人,许府君家二公子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裴少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了一下,才挥了挥手示意带路。
“裴兄你可算是回来了。”许敬正在品茶,看见裴少卿后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嬉皮笑脸的起身迎了上去。
裴少卿问道:“许兄寻我有事?”
“我爹让我来的,我大哥昨晚不是到你府上赴宴了吗?至今都没见到人影,差我来问问。”许敬表明来意后又发着牢骚,“要我说我爹就是瞎操心,我哥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
“你哥在大牢。”裴少卿回答道。
“在大牢啊……”许敬下意识重复了一句,随后又陡然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少卿,“我哥……在大牢?”
裴少卿面色沉着的点了点头。
许敬看出他不像是在说笑,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收敛了,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为什么?裴兄,我大哥可是有何处冒犯了你?你为何如此?”
“许大兄没冒犯我,但是他冒犯了国法,犯下了重罪,我不得不秉公处置。”裴少卿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这……这怎么可能?”许敬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摇着头说道:“我哥那人对一条狗都温和有礼,怎么可能犯罪?还是重罪?裴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他定然是被陷害的!”
“许兄,我已经查实了,郭云和王推官等人都是受你大哥吩咐,你大哥牵涉了绑架贩卖良家女子一案,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亲口认罪,供词已经送往北镇抚司了。”裴少卿说道。
许敬如遭雷击,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扶住椅子稳住身形。
裴少卿叹了口气,“许兄,这非我本意,但他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丧尽天良,请实恕我难以网开一面。”
他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清官。
也会包庇自己人。
但也要分事情的轻重,像是许松的所作所为,就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许敬满脸失魂落魄、久久不语。
“我……我能见见他吗?我还是不敢信,我要亲口问问他。”足足好一会儿,他才红着眼睛颤抖的问道。
裴少卿点点头,“我带你去。”
来到关押许松的牢房前,许敬快步冲上去扑到牢门上喊道:“大哥!”
“你……你怎么来了?”许松抬头看见许敬后很意外,更有种无颜以对的羞愧,“你不该来这里,快离开。”
“大哥,裴……裴大人都已经告诉我了,我不信,你快说,你是不是被冤枉的?”许敬泪眼婆娑的问道。
许松抿了抿嘴唇,看了眼不远处的裴少卿,深吸一口气,“我有愧爹的教诲,回去告诉他,就当没养过我这个逆子,你今后要听爹的教,不要学我走上歧路,别再让他失望了。”
面对弟弟的关心和询问,他甚至是没有勇气亲口承认自己干过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啊!”眼见许松默认,许敬心里怀揣着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碎,隔着牢门一把揪住许松的衣领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质问,“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你知不知道爹一直以你为荣,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办?让爹怎么办啊呜呜呜。”
他痛哭流涕,揪住许松衣领的手渐渐松开,身体滑倒在地上,倚靠着牢门哭得像个孩子,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对不起。”许松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
裴少卿忍不住叹了口气,走上前将许敬扶起来,“许兄,我们走吧。”
许敬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
几乎是被裴少卿拖出去的。
“裴兄,放开我吧。”走出大牢后许敬似乎终于缓过来了,嘶声说道。
裴少卿见他没事才松开了他。
许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躬身对裴少卿郑重一拜说道:“多谢裴兄给我许家一个体面,特意把家兄诱出去再抓。”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裴少卿有些错愕,感觉到对方有哪里变了。
“许兄太客气了,我对府君亦是很钦佩和敬重,也是真心拿许兄当好友看待的,国法不留情,而我能做的就是减少许大兄的个人行为对许家的负面影响。”他拱手还了一礼说道。
许敬又说道:“这件事家父早晚都会知晓,我说,恐他不信,还劳烦许兄陪我走一趟将此事告知他吧。”
裴少卿感觉他瞬间成熟了很多。
“好。”他点了点头应下。
随即两人直奔府衙而去。
一路上许敬都很沉默。
“你这逆子又去哪里……”许廉看见许敬就是“逆子”起手,随后发现裴少卿也在才连忙收声,转而露出笑容说道:“裴县子怎与犬子一同前来?”
裴少卿下意识看向许敬。
许廉见状也看向了许敬。
“爹,大哥因为触犯国法已经被裴兄抓了。”许敬直来直去的说道。
“你这逆子又胡言些什么?”许廉皱着眉头呵斥一声,看向裴少卿笑了笑说道:“又让裴县子你看笑话了。”
“许府君,许兄没有胡说,许大兄此刻正在牢中。”裴少沉声说道。
许廉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神不复以往的沉静,变得慌乱了起来。
但却依旧是故作镇定,“敢问裴县子,犬子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行?”
他此刻还以为不是什么大罪。
毕竟他了解自己儿子。
可是却忘了一点。
不是大罪,会由靖安卫办吗?
“死罪,郭云和王推官都只是听许大兄命令行事,他长期进行绑架贩卖良家女子之事。”裴少卿回答道。
轰!
许廉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眼气一黑,身形剧烈晃动。
“爹!”许敬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我没事。”许廉呼吸急促的断断续续说道,一把握着许敬的手死死盯着他,嘴唇不断颤抖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当真?”
“嗯。”许敬的回答带着鼻音。
许廉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许敬缓缓将他扶在椅子上坐下。
许廉眼神空洞,目光呆滞,满脸不敢置信,“怎么会?松儿怎么会?”
“爹,还有我呢,我会替大哥照顾好你的。”许敬吸了吸鼻子说道。
裴少卿缓缓吐出口气:“许大人可以上书陛下为许大兄求情,看在你为国操劳多年的份上,陛下或许会网开一面,特许对许大兄从轻发落。”
他这里肯定是不会开后门的。
“我会向陛下上书,但不是为那逆子求情,是请罪辞官,教出如此丧尽天良的儿子,又何以替陛下教化蜀州民众?”许廉恢复了些精神说道。
他心里很痛苦,痛苦即将失去一个儿子是其次,更主要是痛苦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裴少卿面色一肃,对许廉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尊敬,“许府君又何须如此?换做别人,恐怕包庇自己儿子都来不及,而你却是连情都不求,如此品德高尚,实在是令在下佩服。”
“蜀州百姓厚爱我,皆因我清正廉洁、秉公执法,我若是因为犯下死罪的是我儿子就上书求情,何以面对蜀州百姓?”许廉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眼眶发红,老泪纵痕,咬牙切齿说道:“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
“请许府君保重身体。”裴少卿躬身一拜,抬头说道:“若是要见许大兄的话,直接去千户所大牢即可,我会吩咐他们给府君你行个方便的。”
说完就告辞离去。
“敬儿,去送送裴县子。”
“是,爹。”
等到裴少卿和许敬都走后,许廉才再也绷不住的哭了起来,鼻涕眼泪一把抓,抓着椅子扶手的指节泛白。
“呜呜呜呜,我的儿,你怎就如此糊涂!怎就如此糊涂啊!儿啊!”
他蜷缩着身子不断哆嗦。
原来官袍的身体也竟如此矮小。
许敬一直把裴少卿送出门。
“职责所在,还希望许兄能够理解我。”裴少卿回头对着许敬说道。
许敬表情冷静的说道:“家兄罪有应得,裴兄请放心吧,我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在我心里依旧是友。”
虽然他话这么说,但裴少卿还是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那淡淡的疏离。
不过也能理解。
“告辞。”
而另一边,王县令去见了总舵主孙辉,正好碰到孙辉独自在用餐。
“王舵主你来得正好,没吃的话添双碗筷。”孙辉热情的招呼着他。
王县令连忙说道:“我是吃过了再来的,舵主怎这个点才用午膳?”
“还不是操劳总舵的杂事,误了饭点,随便吃口对付。”孙辉说道。
王县令看了眼桌上各种各样加起来十几盘菜,这就是所谓的对付吗?
“坐,王舵主找我什么事?”
王县令连忙说起正事,“据我在靖安卫的暗桩汇报夜里被抓的何鹏是我圣教魏国总舵的弟子,一年前奉柳舵主之命来蜀刺杀钦差大臣江权。”
“竟有此事?”孙辉脸色骤变。
总舵主已经算是玄黄教的高层。
他对玄教内部矛盾是心知肚明。
也是保守派的支持者,毕竟挺享受现在的优渥生活,所以对柳东君擅自派人来大周惹是生非很愤怒,毕竟周庭要报复可不会管那么多,也只会对大周境内的玄黄教进行打击报复。
但当着王县令的面他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语气冷静的说道:“此事我亦是毫不知情,会向圣宫汇报的。”
“是。”王县令眼见从孙辉这里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也就告辞离去。
“哗啦!”孙辉一把将面前的饭菜扫翻在地,怒不可遏的骂道:“去尼玛的,柳东君你个王八蛋,自己作死不够,非得拉着大家一起死不成?”
在他看来柳东君不愿安于现状就去魏国折腾,别影响他们过好日子。
对于孙辉这种保守派中的既得利益者来说,柳东君比朝廷还要可恨。
他立刻去写信向圣宫汇报,顺便夹杂着自己的个人情绪控诉柳东君。
……………………
许松被抓的事仅限于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