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他!肯定是他!
怀疑送字条的是裴少卿,那他自然就知道对方真有弄死他全家的实力和动机,脸色霎时苍白得像纸一样。
是把这件事告诉闻家?
还是见裴少卿一面?
短暂的犹豫后周治选择了后者。
虽然闻喜承诺闻家会保他,但没承诺会保他家人啊,而且保得住吗?
闻家在渝州。
裴少卿的势力可是在蜀州。
说不定今晚就会有一群土匪潜入遂州县城屠杀周家,劫走所有財货。
所以周治不敢冒险去赌。
“老爷,怎地了这是?莫非人不舒服?”刚刚被推到一旁的女人看他满头大汗的模样试探性关心了一句。
周治收起字条,没理会女人,深吸口气起身往外走去,当他到门口时脸上已经掛起笑容,一把拉开了门。
“周老爷,怎么了?”
两名护卫齐齐看向他问道。
“二位兄弟辛苦了,你们也去玩耍一番吧,我在里面风流快活,你们在外头听著,让我心里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周治笑呵呵的说道,同时拿出两张大额银票往其中一人手里塞。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都很动心。
毕竟身处凝香院这京城顶级风月场所,看著各种鶯鶯燕燕、嗅著各种体香,甚至有洋马,很难不为所动。
说一句粗俗的话,这些欢喜可全都是他们平时透不起的啊!他们这等粗汉都不配透那么上流昂贵的欢喜。
现在有人买单请客,谁不想透?
“这不好吧周老爷,老爷是叫我们来保护您的,这不行……”两人还想挣扎一下,不舍的把银票递迴去。
周治直接出声打断,“我送出去的钱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既是念你们幸苦,也是因为一想到有你们在外面站著我就玩不尽兴、放不开,所以二位就全当是体谅体谅我,可好?”
“这……”两名护卫面面相覷。
周治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安危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这是哪儿?凝香院啊!京城一等一的贵地,背后牵扯多少贵人,谁敢在这儿乱来?所以你们放心玩儿,我要走时去叫你们。”
“既然如此,那我们兄弟就多谢周老爷了,您放心,肯定赶在您尽兴之前回来。”两人喜上眉梢的说道。
周治笑著挥了挥手,“快去吧”
“欸。”两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周治就站著门口,亲眼看著两人一人搂著个姑娘进了不同的房间后脸上的笑容才消失,关上门回了房间。
“你走吧。”
他又丟下银子打发走那个姑娘。
“这……”姑娘看著面前白的银子有些懵,同时不好意思,试探性说道:“老爷,要不然我给您跳个舞如何?这钱奴家赚得太轻鬆,心里不安啊,或者趴著让您简单整两下?”
在她的潜意识里,白的银子都必须要用自己白的身子去换。
“行了,赶紧拿著走人吧,老爷现在没兴致。”周治烦躁的催促道。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姑娘抓起银子,好一阵千恩万谢后才离去。
周治忐忑的独坐房中喝著闷酒。
而宋有才也早就已经派人去通知裴少卿,裴少卿得到消息后乔装了一下来到凝香院,打发走缠上来的姑娘和老鴇,直奔周治的房间推门而入。
“哐!”
开门声嚇得周治一个激灵。
下意识站了起来。
裴少卿隨手关上门,摘下黑纱垂面的斗笠,江湖侠客不少这幅都是这副打扮,所以倒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小的参见伯爷!”看见来的果然是裴少卿,周治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求伯爷高抬贵手不要牵连我一家老小,他们是无辜的啊伯爷。”
一听这话,裴少卿就猜到肯定是宋有才拿他的家人作威胁逼他跟自己见面,不过宋有才倒是歪打正著了。
“他们是无辜的,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不无辜?”裴少卿从他身旁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不咸不淡的说道。
周治闻言一怔,接著原地掉头连滚带爬来到裴少卿脚下,瑟瑟发抖的说道:“伯爷,小人错了,小人错就错在不该来告御状,小人只求伯爷能网开一面给小人將功补过的机会。”
“认识这个吗?”裴少卿將周之庆身上摘下来的金锁隨手丟在他面前。
周治瞳孔一缩,猛地一把抓起地上的金锁,浑身直哆嗦,老泪纵横的连连磕头,“伯爷饶命,饶命,跟我儿子无关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伯爷不要伤害他,千万別伤害他啊!”
“你儿子给你写了封信,你先看看吧。”裴少卿又將那封信丟地上。
周治吸了吸鼻子,速度飞快的抓起信拆开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呜呜的哭泣,眼泪不断的滴打在信纸上。
看完后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伯爷!呜呜呜!伯爷!小人罪该万死,小人不知天高地厚,小人被猪油蒙了心竟敢跟您作对。”周治发了疯似的一个又一个耳光抽著自己。
企图这样能消解裴少卿的怒火。
“停。”裴少卿皱了皱眉头,“把自己打成猪头,怎么对闻安解释?”
周治抬起的手顿时僵硬在半空。
裴少卿微微俯身,抓住周治的头髮冷声说道:“不想你儿子死的不明不白,那就按我说的做,再一次去敲登闻鼓,状告闻家逼迫你污衊我。”
“伯爷,我……我会死的,再去敲我会死的。”周治可怜巴巴的道。
別提反水闻家会不会放过他。
光是两次敲登闻鼓,拿这当儿戏一样,他就会被活活打死以儆效尤。
裴少卿鬆开他的头髮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那就看你是选自己死,还是选你儿子死了。”
“我……我……”周治结结巴巴的难以下决定,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他没想道德绑架周泠月、没听闻家的告裴少卿御状,那也就不会有这一劫。
自己真是疯了,为什么要那么糊涂掺和到闻家和裴少卿的矛盾里啊!
良久,他扑倒在地,声音带著哭腔说道:“我死,我死,可是我反告闻家的话,他们也会迁怒我家人。”
“闻家马上要完蛋了,就差你推上一把,所以不用担心这点。”裴少卿轻飘飘的话落在周治耳中却如惊雷炸响,明白其早就有了报復的计划。
而且更狠毒更迅猛。
既然如此他一块砧板上的肉又还有什么好选的呢?像是被抽走精气一样失魂落魄问道:“我何时去敲鼓?”
“明天。”裴少卿淡然说道。
估计加上今天,再过两三天许廉和毛文的奏摺也就该送到京城来了。
明天周治二次敲鼓反告闻家。
掀起舆论。
三天后蜀州奏摺抵达,进一步佐证周治的话,將舆论推向新的高潮。
然后他身上的冤就洗刷乾净了。
那接下来就该是查闻家了。
这等大案也该皇帝指定他这个掌刑千户去查,而他可不会避嫌推辞。
都不需要製造错案冤枉闻家。
因为他就不信闻家经得起查。
连他都一屁股烂事破事,更別说已经传承几代的闻家,他们在渝州的破事烂事只会更是一大堆,家族大了人多了,有些事闻喜都不一定知道。
周治机械的点了点头,“是。”
见目的达成,裴少卿起身就走。
“求伯爷信守承诺,放了我儿子不要伤害我家人。”眼看他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周治才又颤声哀求一句。
裴少卿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丟下一句话,“本官还不屑骗你,因为你家那个废物也没本事来报復我。”
说完后戴上斗笠大步流星离去。
“呜呜呜呜……”身后的周治像被抽去骨头一样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可是偏偏又不得不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