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世间可以一直这样,谁都想要多活几年。
这人呀,就是活得越久,越捨不得。
翌日,皇帝依旧在北郊行宫休养,今天的廷议依旧由公子扶苏主持。
廷议结束的时候,扶苏又向夏无且旁敲侧击地问了问。
也是被公子问烦了,夏无且道:“公子且放宽心,皇帝的身体並无大碍,只是近来心火太大,加之睡不好,休养即可。”
扶苏確认了父皇的身体没有大碍,可也盖不住满朝大臣都有愁容。
自从王翦过世之后,皇帝就没有出现在眾人面前。
唯一的一次,是皇帝在北郊的林光宫指著李斯大骂。
其实,皇帝身体不好的这个消息传出去,倒也不是坏事。
只要父皇的身体是真的没事,扶苏也就安心了。
廷议结束之后,扶苏回到了高泉宫。
一家三口安静地吃著饭,见礼一边吃著饭,一边看著那群鹿。
王棠儿就让人將这些鹿赶走了。
礼也就只能低著头继续专心的吃饭。
扶苏道:“吃饭不专心,小心咬到舌头。”
礼点著头,道:“孩儿会专心的。”
他三两口將碗中剩余的面吃完,道:“礼想要写书信给兄长。”
扶苏道:“你自己写。”
“可是我写不全字。”
扶苏道:“那好你有什么话想要与衡说,让田安帮你写。”
“好。”礼终於有了笑容。
让田安领著孩子去写信,扶苏夹了一些肉片放入妻子碗中,看著她时而蹙眉的神情道:“宫里的传言你不要信,父皇的身体没事。”
王棠儿点头道:“嗯,就怕有些人將这些话传出去。”
朝政人心与阴谋算计,这些事距离妻子都太远,扶苏道:“没事的,这都是故意要放出去的风声。”
王棠儿点著头,听丈夫这么说她终於放心了。
饭后,扶苏也没有当即去丞相府处置国事,就算这个时候过去,丞相府的诸多人也都在用饭。
扶苏数了数家中的鹿群。
田安走过来,道:“公子,我们这里养不下这么多,都养在西苑了。”
他说的西苑就是高泉宫西面的一片殿宇,那里平日里没有人走动,也就给这些鹿棲息了。
这咸阳宫是真的很大,大到有很多殿宇至今都空著无人居住。
“礼在信都说了什么?”
闻言,田安看了一眼已午睡休息的小公子,他將一张纸递上,道:“都写在这里了。”
扶苏打开纸张看著,想著五岁的孩子能写什么信,打开一眼入眼的是一句句的简短的话。
“兄长在外,一定要听老夫子的教导,不要荒废学业,母亲常说不读书不明理,就会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兄长在外,一定不要谈话,父亲说往后你要去军中吃很多苦的。”
“兄长在外,要注意温饱……”
看著书信中的內容,大抵都是这些话,扶苏看罢交给田安道:“送去吧。”
此刻的衡正在与章敬大哥一起学著军中的箭术。
对十岁的孩子来说,现在正是练射术最好的年纪,也是最好打底子的年纪。
只要身体底子都打好了,以后在军中也能好受一些。
要知道,现在的军中不论是蒙恬大將军的队伍,还是章邯大將军的队伍,军纪都是极其严明的。
说是军法处置,一旦犯了军法,那是一定要杀人的。
章敬坐在山下的桑树林,看著正在张弓搭箭的小公子。
衡的动作还显生疏与笨拙,这才第一次练,往后该会好很多。
练了几次之后,一封书信打断了他的练习。
衡一边看著弟弟的来信,一边道:“等到我也去军中了,章敬大哥就能与章邯大將军重聚吧。”
章敬往远处丟了一块石头,道:“不知道。”
衡將弓放在一旁,问道:“章邯大將军在外戍守有多少年了?”
章敬轻鬆一笑,道:“不知道,忘了。”
衡將自己的弓递给对方。
章敬拿过弓,张工搭箭,弓弦震动,箭矢精准地钉在了十步之外的木桩上,正中靶心。
衡也试了试,一箭放出,发现都没有落在木桩。
叔孙通与辛胜坐在远处,正笑呵呵看著。
始皇帝三十七年,到了夏季。
今年中原各地都下了大雨,中阳里乡,一个中年男子心情不错的走回家中。
他穿著打补丁的衣裳,鞋履也破旧了,他从县里走过一路走向远处的一个村子,那是泗水亭。
路过村口的时候,这位中年男子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刘肥。
刘肥坐在一旁,见到父亲来了高兴一笑。
刘季笑著从湿漉漉的衣裳中拿出几只桃子递给了儿子。
而后,屋內走出一个妇人,刘季看著对方道:“萧县令答应了,让我们的儿子去咸阳读书。”
闻言,妇人曹氏当即笑了,再一次询问道:“当真?”
刘季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他道:“我想让盈儿一起去关中。”
曹氏的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又道:“好。”
牵著这个妇人的手,刘季长吁短嘆,又安慰道:“不论如何,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成才。”
妇人曹氏似乎早就听惯了这个刘季的大话,目光含著几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又走入了里屋。
刘季笑著捏了捏儿子刘肥的脸,又离开了这里往家走去。
雨中的村子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坑洼又泥泞的道路,或者是一些家禽在泥泞的路上飞过。
四周再乱再糟也不能影响他此刻美丽的心情。
回到家中,刘季先与大哥告了一声好,而后去见了一眼老父亲,就去了东屋见吕雉与儿子,还有女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