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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认错

月影西斜,宫灯渐暗。隨著礼官悠长的唱报声,这场暗流涌动的夜宴终於落下帷幕。

宾客们在紫衣內侍的引领下缓步而出,华贵的衣袍扫过玉阶,在宫灯映照下拖曳出深浅不一的影子。寧风致轻抚袖中七宝琉璃塔,临上马车前意味深长地回望了一眼仍亮著灯火的偏殿;戈龙元帅的玄铁战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迴响,隨行的亲卫手持火把,將他的身影拉得格外凌厉。

一辆辆描金嵌玉的马车依次驶离宫门,车轮碾过御道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星罗使节的墨蓝车帘最后放下时,隱约可见其內一闪而过的寒光。

青帷马车內,烛火的柔光映照著唐三凝重的面容。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二十四桥明月夜,目光灼灼地望向对面的唐月华:“姑姑,三位封號斗罗联手,竟都未能將雪崩推上皇位?剑斗罗与骨斗罗的实力,当真强横至此?“

话音未落,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顛簸让烛火的光晕微微晃动。唐三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沁出一层薄汗。

“幸好听了姑姑的劝戒。“唐三低头看著掌心,昊天宗三位长老都未得手,他一个高阶魂帝去了又能如何?

唐月华幽幽嘆息:“不是剑骨两位斗罗太强,而是他们根本未曾出手。“

唐三瞳孔骤然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马车窗欞:“难道天斗皇室还藏著其他封號斗罗?“

“是太子。“唐月华轻声道:“他暗中收服了独孤博,更从武魂殿调来了两位封號斗罗相助。“月光透过车帘,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投下斑驳光影,“即便三对三,你五叔他们本该占据优势,但“

她突然倾身向前:“那个叫风爻的少年,不仅已是魂斗罗,更拥有十万年魂环。“

“武魂殿名誉长老.十万年魂环.“

唐三低语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整个车厢內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他原本温润的眼眸骤然染上一层血色,周身迸发出的杀气如有实质,在狭小的空间里掀起一阵刺骨寒风。

“咔——“

唐月华惊骇地发现,在这股滔天杀意面前,自己竟连释放领域的能力都被完全压制!冰冷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车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小三.“

她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却瞬间被杀气绞碎。车帘外,驾车的侍者突然发出悽厉的惨叫——他只觉得背后仿佛有头洪荒凶兽甦醒,本能地滚落马车逃命。

“嘶聿聿——“

两匹骏马在恐怖杀意刺激下双眼赤红,发狂般扬起前蹄。车厢剧烈顛簸中。

唐月华那声破碎的呼唤,如一滴清露坠入沸腾的油锅,让唐三猩红的眼眸短暂恢復了一丝清明。他死死攥住二十四桥明月夜,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试图將那股翻涌的杀意重新锁回心底。

可每当记忆闪回——武魂殿的追猎、那破碎的湖边——那杀气便如附骨之疽般再度翻涌。此刻他体內的杀意就像一头被礼仪与音乐驯化的凶兽,平日被礼仪教化束缚在牢笼里,可一旦嗅到仇恨的气息,便开始疯狂衝撞著理智的枷锁。

“姑姑.我.“唐三的嗓音沙哑得可怕,额头抵在车壁上。马车仍在失控狂奔,但他的身体却绷紧如弓,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角力。

唐三看著唐月华苍白的脸色和急促起伏的胸口,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著指缝渗出,那刺痛终於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稍平復。

“姑姑.“他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能把当时的情形说得更详细些吗?“

唐月华抚著剧烈跳动的心口:“五叔他们.被独孤博三人死死拖住“她断断续续地描述著,“那个叫风爻的孩子.就在后方蓄力“

“他的魂技波动让整座皇宫都在震颤.五叔他们判断继续下去必有死伤“

唐三听著,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他低著头,阴影遮住了狰狞的面容,但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內心的暴戾。

(魂环.十万年魂环.)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理智。虽然无法確定那枚魂环是否来自小舞,但风爻站在武魂殿一方的事实,已经足够在他心中判下死刑。

夜风呜咽。唐三缓缓抬头,通红的双眼在黑暗中泛著野兽般的幽光。

“小舞.“他在心底立下血誓,“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月光照在他紧握的拳头上,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破碎的车板上,像是一朵朵绽开的彼岸。

(所有相关的人.一个都別想逃.)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迴响。唐月华看著他扭曲的侧脸,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此刻的唐三,仿佛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

唐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杀意,沉声问道:“姑姑,那我们何时离开天斗城?“

月光在唐月华精致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小三,势力之爭从不是非黑即白。太子借武魂殿之力登基,不代表天斗帝国就成了我们的敌人。“她指尖轻点窗欞,“政治是妥协的艺术,我们要做的,是借势而为。“

“当七宝琉璃宗、星罗帝国都成为我们的盟友时“她意味深长地看向皇宫方向,“武魂殿,又算得了什么?“

唐三眼中血光一闪:“但风爻必须死!没有武魂殿相助,他怎么可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刺骨,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那枚十万年魂环,很可能是.“

“够了!“唐月华突然厉声打断。她罕见地失態:“现在的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夜风穿堂而过,吹散了她接下来的轻语:“若你还想唐门在这大陆立足,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凝视著唐三通红的双眼,“否则不仅你苦心经营的唐门会毁於一旦,就连那孩子的牺牲也將毫无意义。“

最后一句话如重锤击在唐三心头。他猛地抬头,却见唐月华眼中竟含著泪光——这是她第一次提起那个禁忌的名字。

(隱忍.变强等待时机)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比任何杀意都要刻骨铭心。

“咔嚓——“

唐三的拳头深深陷入车厢木板,裂纹如蛛网般在精雕细琢的红木上蔓延。他低著头,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唯有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风爻.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个念头在他心底扎根。如果那枚血色魂环真的与小舞有关唐三的瞳孔剧烈收缩。

但即便退一万步说,那魂环与小舞无关,风爻的身份也绝不简单。唐三回想著这些年的蛛丝马跡——六岁觉醒武魂时那份超乎常理的武魂理解,十二岁在皇家学院展露的惊人天赋,再到如今以魂斗罗之身震慑封號斗罗

(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姑姑,风爻绝不只是普通天才。“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从六岁开始,他的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我怀疑他出现在天斗,本身就是武魂殿布了十几年的局!“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却又.出奇地合理。月光穿过破碎的车窗,照在姑侄二人凝重的面容上。远处皇宫的灯火依旧辉煌,却仿佛隔著一层看不见的迷雾。

“所以更该沉住气。“唐月华最终轻声道,指尖抚过唐三染血的拳头,“猛虎捕食前,总要耐心潜伏“

夜风吹散了她未尽的话语。唐三终於缓缓鬆开了拳头。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刺骨。

夜色如墨,东宫的琉璃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千仞雪与风爻刚踏入殿门,佘龙的身影便如鬼魅般从廊柱阴影中浮现。

“少主,“他单膝跪地,蛇矛横置於前,“寧风致携剑骨两位斗罗求见。“

风爻与千仞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勾起唇角。看来那只老狐狸,终究是坐不住了。

“有劳佘叔带他们过来。“千仞雪指尖轻抚过案几上新换的鎏金茶具,“烦请与刺叔做好戒备,今夜.怕是要谈些要紧事。“

佘龙深深頷首,身形再度隱入黑暗。侍女们正將最后几碟鲜果糕点摆上玉案,见状立即无声退下。

茶香氤氳间,殿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寧风致一袭月白宗主袍走在最前;古榕如影隨形,枯瘦的手指始终放在袖袍之中;尘心则抱剑而行,每步踏出都带著若有若无的剑鸣。

三人刚跨过门槛,佘龙的气息便彻底消失。

厅內烛火摇曳,三道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在千仞雪与风爻之间来回审视。空气仿佛凝固,唯有茶香在沉默中悄然瀰漫。

寧风致指尖轻轻摩挲著手中权杖,突然展顏一笑,饶有深意道:“不知本座是该继续称你为清河还是该唤一声千姑娘?“

千仞雪闻言轻笑,鎏金茶盏在指尖转过半圈:“看来那晚宫变,寧宗主的人.看得真切。“

话音未落,她周身骤然绽放出耀目金芒。玄色龙袍如流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雪白鎏金长裙;喉结消散,脖颈线条变得优美如天鹅;当最后一点偽装的光晕散尽,站在眾人面前的,已是金髮垂腰、眉目如画的武魂殿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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