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大惊。
潘见宾也看向跪在地上的他。
“爹!”
潘见宾忍不住先喊了一声,且从地上站起身来。
“跪著!大人没让你起来,你不能起来!”
“我们要有恭顺之心,要守礼!”
潘见宾突然训伤著潘时才。
潘时才不禁证住,一脸不解,
“逆子,还要害我全家走向更惨的境地吗?!”
潘见宾吡牙问道。
潘时才这才含泪跪了下来:“爹,为什么?”
“尊卑要有序,礼教得遵守,只有这样,乱臣贼子才祸害不了天下。”
潘见宾回道。
潘时才崩溃了,也就落泪吼道:“去他娘的天下!因一言而诛士族,这算什么圣朝!”
“逆子,你住嘴!”
“你是想我大清將来也被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夺了江山吗?!”
“还是想让你身边那些小廝婢女有一天也能辱你欺你乃至杀你?!”
潘见宾伸长著脖子,涨红著脸,头一次以非常严厉的口吻,训饰著他这位独子,且越发后悔没在当年他第一次犯错时就將他打死。
潘时才沉默了。
他看了自己周围的奴僕们一样,想起来传闻中的“江南奴变”,然后轰然跪倒在地接下来,潘时才就同其父潘见选等一起被押去了巡抚衙门,且在后来本人更是被擬判斩立决。
弘历这里在让李卫拿著范时绎的欠条,去向江南士绅们要债后,李卫就先將在江寧的一干江南士绅传到了总督衙门。
同时,李卫也向这些人宣布了他署理两江总督的消息,还將范时绎提供的欠条告知了给他们。
而李卫在说了这些后,就道:“你们勾结曹家恶奴与贪官,侵吞下这么多皇產,总得有个说法吧?”
“制台明鑑,这些皇產也不只是我们侵吞的呀?”
士绅兼富商陈桥这时开了口,露出了一张苦瓜脸。
而其他江南士绅也脸色难看。
“是啊,不能只问我们呀!”
李卫则变了脸:“不问你们问谁,白纸黑字,就只能追溯到你们头上,你们拿的出別的证据来吗?”
这些人顿时哑口,各个表情憋屈至极。
李卫接著又道:“四爷仁善,表示会向皇上求个恩典,只要你们肯把侵吞的皇產抵消织造局债务后还剩下的折银补还,就不治你们的罪,给你们留点体面。”
“所以,你们该感恩,该积极的把侵吞的皇產,按欠条所列数目,折银补还才是!”
“別不识抬举。”
李卫这么说后,这些江南士绅依旧是一脸苦相。
但接下来,他们也为此秘密集会,而討论商议起来。
“总督换成了李卫,范时绎也把我们给卖了,这些旗人出身的官员果然还是不可靠,不跟我们一条心!”
“是啊,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真要还那些钱的话,得上千万啊,这可是漕粮所费的数倍啊!”
“在大清朝,是不能直接对抗不交的,毕竟,奏销案的殷鑑不远,不如还是去求四爷吧,就说还了这钱,就没法交税赋了!”
“也对,四爷就算不为我们考虑,也得为朝廷税赋收入考虑吧?”
“只能这样了,去求四爷,就说织造署的欠款我们也不要了,只求能宽免了我们侵吞皇產的欠银,让我们还有財力交朝廷税赋。”
而这些江南士绅在商討后,最终选择了去求弘历。
很明显,大清的江南士绅还是比前几朝的江南士绅恭顺一些,不敢直接说不交,乃至倒指责朝廷与民爭利,而是选择来乞求上层统治者开恩。
於是,织造署外很快就跪了许多士绅,各个都声泪俱下的乞求弘历上本劝朝廷宽免。
“还请四爷体谅,我等若还了这钱,夏税秋粮將无著落,而恐影响朝廷大计呀!”
“久闻四爷仁德如天,何不赐雨露之恩於我江南士民半点,我等自会感四爷高恩,而终生为四爷祈福也!”
弘历没想到这些士绅会集体来求宽免,为此他问起李卫来:“你怎么看?”
李卫抿嘴后道:“以臣看,江南士心,四爷不能完全不顾,无论如何,他们既然来求了,即便是皇上,也不可能真的不彰显一些仁爱,而给这些士绅拖欠税赋的正当理由!”
弘历点头,他知道,李卫说的没错。
为此,弘历也就笑了笑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已经给汗阿玛上了本,请求让江南士绅以用交书籍文章的方式偿还他们侵吞的皇產。”
“毕竟,江南素来文风鼎盛,许多富户都有藏书楼,许多名士都有自己的文集,让他们赔以书籍文章不过分吧,也算是助朝廷振兴文治,而朝廷也不是非得刮尽富户余財不可!”
说到这里。
弘历就站起身来:“你就把我的这个主意转告他们,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准备献书抵债,或者等官军来抄书,而不抄其家產,只是他们若自己献上来,以抵所侵皇產,肯定要体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