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是警帽上的银色警徽,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这枚徽章,承载着他的理想、汗水,以及……雨水崇拜的目光。
右手边,是那部刚刚挂断的黑色电话,连接着地狱的深渊,里面是母亲孱弱的身影,妹妹疲惫的面容,以及吴振坤那张阴冷狡诈的脸。
一边是信念、爱情和可能万劫不复的毁灭;
一边是妥协、背叛和无尽的黑暗沉沦。
冷汗,顺着林国正的额角悄然滑落,滴落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水渍。
房间里只剩下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底无声的呐喊与挣扎。
何雨水纯真依赖的笑脸,何雨柱深沉锐利的目光,母亲浑浊担忧的眼神,妹妹手上细密的伤痕,吴振坤阴鸷的威胁……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碰撞。
他到底……该怎么办?
当晚林国正失眠了,第二天何雨水到来。
何雨水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关切地问:“国正?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正在发呆的林国正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更温和的笑容,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疼,就是有点累了。雨水…谢谢你。”
这句“谢谢”,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谢谢她的照顾,谢谢她的爱,也谢谢她带来的光明,更隐含着一种无言的愧疚——他可能配不上这份光明。
何雨水以为他是感动,脸颊微红,嗔道:“傻瓜,跟我还谢什么。”
林国正看着她的笑靥,心中却一片冰凉。
“后天就是最后期限,还有个毒蛇在等着他回复,他该怎么办?”
“是赌上一切向何雨柱求助,祈求这位“大舅哥”的宽恕和庇护?还是暂时向黑暗低头?”
房间里里阳光明媚,何雨水的声音温柔似水。
而林国正的内心世界却是灰暗的,他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可能粉身碎骨。
这份来自何雨水的爱,此刻成了最甜蜜也最痛苦的枷锁。
他紧紧握住何雨水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
他轻轻拍了拍何雨水的手背,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沙哑:“雨水,我想…见见你哥。”
“我哥,你不是挺怕见到他的么?”
“我有事情要跟他谈。”林国正苦笑。
“是我们的事么?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帮你约时间。”何雨水兴奋道。
林国正不敢回答。
当天下午,黄河实业总部顶层的书房。
林国正坐在何雨柱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腰背依旧挺直,但指尖的冰凉和额角细密的冷汗,泄露了他内心的里不安和紧张。
“国正,你刚出院不在家歇着,这么急找我,想跟我谈什么?”何雨柱的问话依旧带着压迫感。
“何生,我来是有些事情要跟您坦白的。”
“跟我?坦白?你一个o记督察跟我一个商人坦白什么?”
“您听了就知道了。”
“好,那我就听听你这个o记年轻有为的督察想说点什么。”其实林国正突兀的要求见他,他心里就有所猜测了,现在就看这小子到底要说点什么了。
“这要从”林国正将那个尘封了十几年的秘密,连同昨天‘坤叔’的威胁,一字一句,清晰而艰难地复述出来。
没有修饰,没有辩解,只是赤裸裸地呈现那段不堪的起点。
中间何雨柱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听着,一个字都没说,可这让林国正的心里压力更大。
讲述过程中他试图从何雨柱脸上捕捉到细微的表情,让他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干涩,心跳却越来越慢,那是因为他越来越绝望了。
“……事情就是这样,何先生。”林国正终于说完。
这一段叙述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后背的衬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垂着头,不敢去看对面沉默的‘大舅哥’,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终于,何雨柱开口了。
“林国正,林sir,你让我很失望。”何雨柱的声音不高,也很平静,却带着千钧之重砸在林国正的心上。
这简单的评价,比任何怒骂都更具杀伤力。
林国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辩解?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都是侮辱对方的智商。
“你想用这份‘坦白’洗掉从前的烂账?还是你以为说完以后,你就可以靠着雨水对你那点情分,能心安理得地做我何家的女婿?”何雨柱起身双手策撑着书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国正。
那无形的压迫感让林国正几乎喘不过气。
林国正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痛苦:“何先生!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坦白,是因为我不想再被过去挟持,不想再有任何事威胁到雨水!我宁愿…宁愿失去一切,也不想将来有一天,这个污点被人翻出来,成为伤害她的武器!”他的声音嘶哑的低吼。
“呵?伤害我妹妹?除了你们那点所谓的感情,还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你口中的‘坤叔’么,还是其他什么不知所谓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想碾死他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何雨柱相当鄙视这个小子最后说出的话。
开始他敢于坦白说明还有得救,如果他说为了母亲、妹妹,何雨柱也就信了,可他居然说是为了何雨水?
这是又当又立啊!
林国正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只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救命,却不想何雨柱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嘴瓢了!
“何先生,我”林国脸色惨白的还想辩解。
“你该庆幸,你选择了在吴振坤动手逼你之前,走进了这间办公室。这让你还有一线生机,但也仅此而已。”
何雨柱重新坐回宽大的皮椅,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规律的“笃笃”声,像是倒计时的秒针,敲在林国正的心上。
“听着,林国正,你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只有一条路可走。”
林国正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庆幸。
“第一,”何雨柱竖起一根手指,“继续做你的警察。o记督察的位置,是你凭本事考上去的,是你这些年用命拼出来的。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没人能因为这个陈年旧事把你拉下来。吴振坤?他蹦跶不了多久。”
“第二,”第二根手指竖起,“亲手把吴振坤送进去。他不是想要你牵线搭桥吗?好,将计就计。做你警察该做的事,收集证据,配合madam王和o记,把这个毒瘤连根拔起,钉死在监狱里!这是你唯一能彻底洗刷过去、证明你与过去决裂的方式。做不到,或者敢通风报信……”
何雨柱没有说下去,意思很明白,做不到就一起毁灭吧。
林国正明白了,这是他唯一的投名状,是他能否继续穿上这身警服的最终考验。
“至于第三,你和雨水,到此为止。记住,这不是建议!”何雨柱的声音陡然变冷,斩断了林国正心中最后一丝奢望。
“何先生!”林国正失声叫道。
“闭嘴!我妹妹需要的,是一个心无旁骛、干干净净、能让她仰望依靠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被过去阴影纠缠、需要靠‘坦白’来乞求谅解的可怜虫!更不是一个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因懦弱或旧情而被要挟,再次将她置于险境的隐患!林国正,你配不上她。”何雨柱厉声打断。
“不…何先生,我对雨水是真心的!我……”林国正试图挣扎。
“真心?”何雨柱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真心在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吴振坤一个电话就能让你方寸大乱,让你母亲妹妹成为你的软肋,你有什么资格说能护雨水周全?你的‘真心’,在雨水的安全面前,不值一提。”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国正,望着窗外繁华的维港,声音冰冷道:“从今天起,你和雨水断绝一切来往。我会告诉她,你们不合适,是我不同意。你如果敢私下联系她,或者让她知道你刚才说的任何一个字……”
何雨柱缓缓转过身,那眼神让林国正如坠冰窟,“后果,你承担不起。记住,我给你的机会,是继续当警察的机会,仅此而已。”
“滚出去。”何雨柱口中的最后三个字,砸碎了林国正所有的幻想和侥幸。
林国正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他踉跄着站起身,甚至不敢再看何雨柱,像个被抽掉脊梁的提线木偶,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挪出书房。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的爱情,他亲手葬送的爱情和一个强大的后盾。
走廊的光线有些刺眼,林国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里层的衬衫,额角的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模糊了视线。
他眼前闪过何雨水纯真依赖的笑脸,闪过母亲佝偻的背影,闪过妹妹手上细密的伤痕,最后定格在吴振坤那张阴鸷狡诈的脸上,以及何雨柱那毫无温度、宣判他“不配”的眼神。
“到此为止了……”林国正痛苦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
他失去她了,他亲手断送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光明和温暖。
而前方等待他的,只剩下一条布满荆棘、必须用吴振坤的毁灭来铺就的赎罪之路。
林国正失魂落魄地离开黄河实业大楼,又行尸走肉般回到深水埗那间弥漫着药味和老旧气息的唐楼。
到家后,林国正把自己关进狭小的房间,母亲李秀珍在门外担忧地呼唤了几声,他只含糊地应了句“没事,想静静”。
而此时的何家别墅里,何雨水正哼着歌陪几侄子侄女玩耍。
她丝毫不知,就在刚刚,她人生中第一份真挚的感情,已经被她最敬畏的哥哥,以一种最冷酷的方式亲手斩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