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断矛带起的湮灭风暴先至,江殊周身空间如冰层寸寸冻结、破裂。
江殊也没想到,这古魔影象的力量,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一时间,就连他自身,都已经要做好了舍弃一切,两界穿梭的准备。
而就在此时。
天空碎了。
如同画卷被无形巨手从中猛然撕开,墨色的天空,翻滚的秽气、凝固的空间……
所有一切法则构成的存在,尽数被一股霸绝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力量悍然撕裂,向两侧彻底掀开。
五道虚幻却如同宇宙支点般的身影,在苍穹裂隙边缘若隐若现,正是维持通道的五位战盟太上长老。
一道真实到令整个污秽世界都在颤栗的金色身影,从中一步踏出。
战九霄!
他仅是穿了一身暗金常服,却仿佛背负着整片星宇的厚重。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甚至没有看那擎天踏地的古魔影像。
他如同路过自家院落的旅人,随意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对着正将断矛刺向江殊与虚空元印的古魔影像,极其随意地向下一按。
没有光芒,没有啸叫,更没有能量的激荡。
时间与空间在他指端按下之处彻底凝固。
那只散发着毁灭道韵的断矛瞬间化为齑粉,继而沿着手臂、覆盖暗红符文的肩甲、狰狞的头颅无声无息地蔓延。
就像无形的橡皮擦过蒙尘的画作。
古魔影像凝固在空中,眼中猩红光芒熄灭,庞大的身躯从指尖落处开始,一寸寸化为最细微的尘埃,消散在骤然变得无比澄澈却又无比死寂的空气里,甚至未能掀起一丝微风。
碾压?
不,更似拂去一粒尘埃的漠然。
尊者境界的古魔影像,在真正触摸到时间法则的尊者巅峰强者面前,脆弱得如同水泡幻影。
战九霄这才缓缓转目,视线扫过下方。
目光触及江殊体表再次出现的骨锈诅咒,眉头几乎是不可察地一皱。
但他动作更快,左手虚抬一引。
“归。”
平静无波的单字吐出,一股无法抗拒却至为柔和的空间之力瞬间包裹住瘫倒的江殊,以及重伤昏迷的战风等人。
这股力量隔绝了这方秘境世界中的一切污秽,抚平了空间乱流,托着他们平稳上升,飞向那道被圣人伟力维持着的纯净空间裂隙。
而即将远离这一些污染,没入光明的刹那,一股极其遥远却无比清晰的注视感,牢牢锁定了江殊!
江殊虽说身受重伤,但是并未伤及本源,神识依旧敏锐。
在感受到这道炽热的目光的同时猛然扭头,锋锐的目光穿透正在闭合的污秽空间,死死钉向那片死寂峡谷深处。
空间层层迭迭,距离远得无法计算,但他灵魂深处却清晰地看见那个曾在深谷尽头遭遇过,怀抱断刀的平凡男子。
它,不对,应该是他。
他身上那身残破的甲胄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衫,立于一个翻涌着混沌气息的空间节点旁,身侧是那座散发阴邪的墨绿祭坛模糊的暗影。
这一次,刀客脸上不再是漠然旁观。
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一点纯澈晶莹、仿佛由万千细碎星河旋转凝结而成的光晕,自他指尖无声分离,化作一道无视空间距离的流光,轻盈而精准地没入江殊的眉心!
好似甘泉沁入焦土。
一股温和博大,蕴含着无尽生生之气的暖流瞬间流遍江殊四肢百骸,沉入道基最深之处。
他那因道火反噬而千疮百孔的道基,在这股暖流拂过时,那些顽固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
被骨锈诅咒印染的神魂,仿佛被晨曦柔光洗涤,蚀骨的阴冷怨毒被无声驱散。
道火熄灭后的巨大空虚和虚弱,被一种温和却坚韧的生机悄然填补。
这生机不像是治愈术法带来的强力填充,而是如同一枚种子悄然沉入灵台深处,扎根于他本源的道土中,自行吐纳天地精气转化为最精纯的生命源质。
光晕入体,画面刹那消失。
江殊甚至来不及思考一个字,身体已被空间之力彻底拉入纯净的通道,最后映在感知里的,是峡谷尽头那刀客带着淡淡笑意的身影,在空间波纹的扭曲中渐渐淡去。
巨大的空间裂隙在刺耳的尖啸声中缓缓弥合,最后一丝来自战魂古道小世界的污秽之气被玄元造化池的柔和光晕净化,空气中残留的撕裂感渐渐平息。
只有那尚未散尽的空间涟漪诉说着方才惊心动魄的毁灭。
小世界的最后一块残骸在五位圣人化身联手的纯白烈光中彻底蒸发,连同那座狰狞的空间巨门,一同化作了虚空中转瞬即逝的尘埃,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而那弥散在神魂深处,源自世界胚胎临死前发出充满无尽怨毒与憎恨的无声尖嚎,却如同最寒冷的冰刺,久久烙印在幸存者的感知中。
一个即将诞生灵智,成为真正世界的秘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几位尊者巅峰境界的强者毁灭,连带着其中数以万计的强大影像都在一瞬间消失,甚至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化作一道道污浊气息,被几位大能者身上正大光明的气势所镇杀。
战盟禁地大殿内落针可闻。
柔和的光线透过古老的阵法符文洒落,却驱不散那压抑的沉重。
几位后勤长老正小心翼翼地将重伤昏迷的战风、战云等人安置在早已准备好的疗伤玉台上。
温润的能量光芒流转,滋养着他们千疮百孔的身躯。
战风新生的左臂处,特制的灵药正催生出全新的力量。
到了战风这样的境界,早就拥有了滴血重生的能力。换做是普通的创伤,早就恢复。
但尊者的出手,法则力量的残余何其之大,若是不用大药恢复。
纵然是长出了左臂,也无法承受住战风自身的力量,只是空有一臂而已。
战云胸前那可怕的腐蚀伤口虽已停止溃烂,被清冷的星辉覆盖,但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肋下的灼痛,紧抿的嘴唇透着透支后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