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就算是关公再世,那鲁肃好歹也讲三分规矩!
这蒙巴顿是什么东西?
是心狠手辣的英国殖民总督!
他能讲什么规矩?
他设的宴席就是断头台!
您带一挺机枪,只带一个随从,这太危险了!”
余从戎激动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他一步冲到伍万里面前说道。
“总队长,三思啊!
总督府内结构复杂,仅凭一挺机枪难以应对多个方向的伏击。
暗处冷枪防不胜防。
何况,一挺机枪也带不了太多弹药,一旦交火,很快就会耗尽。”
平河也忍不住劝道。
“您的安全重若泰山!绝不能如此轻身犯险!
至少多带一个小队的突击队员,在外围策应也行!”
高大兴紧锁眉头,附和道。
指挥室里劝诫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焦急地想要说服这位决心已定的总队长。
“万里,我跟你一起去!”
刘汉青见伍万里一直不肯松口,干脆一咬牙说道。
伍万里摇了摇头,说道:
“正因为危险,正因为那是敌人的心脏,所以我去!
至于汉青说的随从人选……
其他人可以去,唯独你刘汉青同志不行!”
所有人闻言,不禁都愣住了。
刘汉青更是完全怔住道:“我……我为什么不行?”
伍万里没有理会刘汉青,而是看向萧振华问道:“萧首长,你也觉得汉青不能冒险吧?”
萧振华闻言,点了点头道:“刘汉青同志,就伍万里同志的吧,你别去了。”
“余从戎!”
伍万里闻言,扭头看向余从戎喊道。
“到!”
余从戎一个激灵,如同上了膛的炮弹,条件反射般挺胸应道。
“带上机枪,压满子弹,跟我去总督府,当我的随从!”
“明白!
总队长放心!
谁敢动您一根汗毛,老子就用机枪把他连人带骨头扫成筛子!
子弹打光了,老子就抱机枪跟狗日的肉搏!”
余从戎当即兴奋的应下道!
保护总队长干这惊天动地的单刀赴会,他一百个乐意!
这是天大的信任和荣耀!
“还不够!
机枪再猛,也有死角。
你我,现在就把衣服解开!”
伍万里说着,解开了军装。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手榴弹,在侧腰和后腰位置,各紧紧地缚上一枚!随后又将衬衣塞好,重新扣上军装。
“照做!绑结实点!”
伍万里命令道。
余从戎眼睛瞪得像铜铃,但毫不犹豫,依言而行。
整个指挥室的人看着伍万里和余从戎若无其事地将象征同归于尽的爆炸物贴身捆绑,心中不禁一震。
这不是赴宴,这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英雄的胆魄,赌的是军人的傲骨!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双双饱含着最炽热敬意、担忧和不舍的双眼。
伍万里对着众人,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时间到了。
交通艇准备!
放一号汽艇!”
李宏波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看了看腕表,对着通讯器沉声道。
“我们走!余从戎!”
伍万里说道。
“是!”
余从戎咆哮着应道。
………………………………
总督府外,红地毯从栈桥笔直铺向那象征着殖民权威的宏伟石阶。
数十名身着雪白军礼服、头戴熊皮高帽的英国皇家卫兵持枪肃立。
卫兵们脊背挺得笔直,脸上竭力维持着日不落帝国昔日的傲慢刻板。
蒙巴顿总督站在石阶顶端,身穿绣着金线的笔挺白色夏季总督制服,胸前佩戴着“印度之星”勋章。
他那张鹰钩鼻下紧绷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缓缓靠岸的中国交通艇。
远处维港海面上,“万里号”航母和那艘俘获自美军的“密苏里”号战列舰狰狞的轮廓清晰可见,主炮塔黑洞洞的炮口隐隐指向这边。
这巨炮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几个小时前皇家海军分舰队那场一炮未发便自相撞毁的耻辱性溃败。
“他们真就只来了两个人?”
蒙巴顿总督皱眉问道。
“总督阁下,目标非常清晰。
除了驾驶艇的两个人,登岸的确实只有两人。
一个军官,一个像是副手的大个子兵。
但那个大个子兵……”
菲茨杰拉德的声音紧绷的说着。
他的话音未落,交通艇已稳稳靠岸。
船板搭下,伍万里高大健硕的身影率先踏出艇舱。
余从戎带着一挺机枪,紧跟着伍万里钻出来。
两个人加一挺重机枪,就敢闯进大英帝国总督府!
余从戎如同扛着一把寻常的锄头,大步流星地踏上了码头的红地毯!
那黑洞洞的枪口,随着他前行的方向随意摆动。
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引起卫兵队伍一阵难以抑制的骚动和后退的迹象。
那枪口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垮了皇家卫兵训练有素的队列,更压得蒙巴顿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
伍万里步履沉稳,军靴踏在猩红地毯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你好,蒙巴顿先生。”
伍万里径直走到距离蒙巴顿五步之遥停下说道。
“伍先生,对于贵方提出的谈判要求,我方展现了最、最大的善意和尊重。
现特在总督府内设下了会谈的场所,我们可以便吃便聊。”
蒙巴顿总督挤出一个微笑说道。
“人呢?
赵青阳同志什么时候给我们送回来?”
伍万里没有应承,而是直接问道。
这哪里是谈判的问询?
分明是终极通牒的语气!
蒙巴顿的呼吸瞬间急促,脸皮下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身边的殖民官员们更是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了。
“咳…咳……”
蒙巴顿被这直接、粗粝、毫无缓冲的问话顶得气血翻涌,胸口一阵发闷。
强烈的耻辱感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在他胃里翻搅。
他几乎要忍不住咆哮,质问对方懂不懂规矩礼仪!
但当他眼角余光扫过海面巨舰的轮廓,又感受到眼前这挺重机枪的威慑时,所有火气都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上了一种罕见的、近乎谄媚的腔调道:
“贵我双方虽有些误会,但既然您亲临,那就一切都好谈!都好谈!
您贵为一方统帅,纵横驰骋,威名我远在港岛都如雷贯耳!
今日能亲睹阁下虎威,当真神勇!
您远涉重洋,舟车劳顿,我已在厅内略备薄酒水,还有本港地道的生猛海鲜,专程请了顶级大厨。
菲茨杰拉德,愣着做什么!
吩咐酒窖,把1887年那份珍藏的拉菲……不!
把我去年特意拍下的罗曼尼康帝都拿出来!
还有今天早上空运到的阿尔巴白松露!最好的!给贵客尝尝鲜!”
“走吧,别拖时间。”
伍万里见状,想了想后答应道。
“好,这边走!
您雄姿英发,气吞万里如虎!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等统帅气度,便是放眼世界,亦是罕见!
我蒙巴顿虽在远东效力多年,也曾见过些许世面,但如您这般锐不可当、雷霆万钧的气势,实在是平生仅见!”
蒙巴顿总督笑着引路道。
伍万里听着这些几乎令人作呕的奉承话,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嘲弄。
他早已看穿这套殖民者惯用的、用衣炮弹拖延麻痹的伎俩。
蒙巴顿每一句谄媚的背后,都隐藏着对刑讯室中赵青阳最后通牒的疯狂计时和对美援的绝望期盼。
他没有打断蒙巴顿的表演,只是微微侧头,给了身后的余从戎一个旁人难以察觉的眼色。
蒙巴顿见伍万里默不作声,以为对方被自己的招待规格和恭维之词暂时稳住了,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他更加殷勤地介绍着:“酒窖里还有几瓶路易十三,年份都是极好的……
哦,对了!
听闻中华以饮茶为雅,我还备下了上好的极品狮峰龙井,专程请的茶道师傅……”
一行人穿过戒备森严、廊柱高耸的前厅。
总督府内部富丽堂皇,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墙上挂着描绘大英帝国殖民“功绩”的巨幅油画。
就在蒙巴顿即将引着伍万里踏入那餐桌上摆满美食、更有十几名衣着暴露的金发舞女摇曳生姿的奢华宴会厅大门之时——
“砰!”
一声沉重、突兀的闷响,让大厅内外所有陪着的英国官员、侍者、乃至那些舞女都浑身一颤,惊恐地循声望去。
只见余从戎那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向下一顿,那挺机枪的三角铁支架,竟被他硬生生砸在了门槛前!
金属支架底部甚至在地板上擦出一小片白痕,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巨大的声响之后,是诡异的死寂。舞女们脸上的媚笑瞬间冻结,如同石雕。
接着,余从戎那如洪钟大吕般的咆哮,震得水晶吊灯似乎都在微微摇晃道:
“给个鸟位子!就这儿!看得清楚,跑路方便!
蒙巴顿,前面我们首长问你话呢!
赵青阳同志!啥时辰给送回来?!”
那挺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直挺挺地指着宴会厅内那奢华无比的餐桌和蒙巴顿本人!
余从戎的右手,稳稳地搭在扳机上!
与此同时,伍万里和余从戎二人的衣服也被拉开,露出了里面绑着的手榴弹。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伍万里的手紧紧勾着蒙巴顿的肩膀,笑着说道。
宴会厅的空气瞬间冻结了。
舞女们凝固的笑容碎裂成惊恐,刺耳的尖叫被死死压在喉咙里,变成了短促的抽气声。
侍者手中的托盘倾斜,昂贵的葡萄酒和金边骨瓷杯摔落在地毯上,殷红的酒液迅速洇开。
穿着笔挺礼服或军装的白人官员们,脸色“唰”地一下变成惨白或铁青,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试图把自己藏在廊柱或者同僚身后。
那些原本立在墙边、试图维持秩序的卫兵,手指僵硬地搭在步枪扳机上,想举又不敢举。
蒙巴顿总督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眼前这两个中国人……他们怎么敢?!
这里是神圣的大英帝国港岛总督府!
是统治远东的象征!
他,乔治·路易斯·蒙巴顿勋爵,是女王陛下在这片土地上的全权代表!
他想咆哮,想命令卫兵立刻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人拖出去枪毙!
但是……腰间那冰冷的束缚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伍万里的手像铁钳一样搭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压力。
他明白若是他乱来,那法兰西美食堆砌起来的奢华生活,那遍布亚洲各殖民地的庄园别墅,他在伦敦社交界的赫赫声名……
所有这一切,都将随着这声爆炸灰飞烟灭!
他甚至能想象自己破碎的身体碎片飞溅在那些名贵油画上的情景。
不!绝对不行!
死亡对于享受惯了权力与奢华的港岛土皇帝而言,是最大的恐怖。
他还有无数瓶窖藏的美酒未饮,还有无数风情各异的女人未曾品尝,还有大英帝国的勋位等着他晋升……
想到这里,蒙巴顿总督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伍……伍先生……您……冷静!千万要冷静!
一切好商量!
枪太危险了……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大事。
第一,立刻释放赵青阳同志。毫发无损,现在,送到这里。
第二,从现在起,你们不得以任何理由随意逮捕、拘押在港或途径港岛之华裔及华侨。”
蒙巴顿听到第一条时,心中一松,人质是筹码也是负担,放了他虽然丢人但至少目前能缓解致命威胁。
然而第二条的要求,却像一道炸雷劈在他头上!
他的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猪肝色,几乎忘了腰间的束缚,失声叫道:“什么?!
不!这……这绝对不行!
不能随意抓人了,我们是权力会缩小的!”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打断了他所有苍白无力的辩解!
整个大厅的人条件反射地再次猛缩身体,好几个人甚至腿一软跌倒在地!
余从戎直接将炽热的枪管狠狠地往前顶去,机枪前套部分狠狠撞击在蒙巴顿总督胸前的勋章上!
“咔嚓”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过!
坚硬的勋章被强大的力量顶出了裂纹!
“啊——!”
蒙巴顿发出一声痛呼,感觉胸口被重锤猛击,呼吸一窒,肋骨剧痛!
“娘的!废你他娘的话!叽叽歪歪!
俺首长说得清清楚楚!
你聋啦?!
‘行不行’?!
就问你一句!
行!!还是不行?!!”
余从戎怒吼道。
“行!行——!!!
我答应!我全都答应!”
蒙巴顿总督连忙答应道。
“哼!”
余从戎冷哼一声,枪口的力量略略撤回了半分,但枪管依旧毫不放松地指着目标区域。
伍万里的手依旧稳稳地搭在蒙巴顿肩膀上,只是目光扫过瘫倒在地或面无人色的英方官员们道:“听清楚总督阁下的命令了吗?”
“是!是!总督阁下!
立刻执行!快!快来人!
去!去特殊监狱!
把……把赵青阳先生!快!
立刻送过来!小心点!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菲茨杰拉德恐慌的说道
“是!长官!”
两个卫兵如蒙大赦,转身连滚带爬地向门外冲去。
“还有!
第三点。
你们的间谍罪指控和酷刑折磨,给赵青阳同志本人和我国声誉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害。
准备五根足斤足两的十盎司标准金条。
就当一点微不足道的赔款。
连同约和人,一起带到码头。金条用结实的油布包好。”
伍万里道。
“……明白!赔款!赔款应当的!
去金库!取五根……不!
取五根最新铸造的‘皇家造币厂十盎司’标准金条!
用……用帆布工具包装好!”
蒙巴顿继续说道。
财政官员哪里敢怠慢,接到命令后几乎是屁股着火般跑了出去。
总督府的机器,在枪口和炸弹的威胁下,以从未有过的最高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特殊监狱方向传来急促的跑动声和开门声。
金库沉重的铁门被打开,保险柜的旋钮转动……
时间在极度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
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
一辆带有陆军红十字标志的简陋担架被四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抬了进来。
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浑身缠满浸着暗红色血渍和可疑焦黑痕迹的绷带。
他面容浮肿青紫,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正是赵青阳!
虽然清理过,但残留的刑讯痕迹触目惊心。
伍万里看着赵青阳的惨状,一直冰冷的眼神深处才闪过一丝剧烈的波动,随即化为了更深的寒意。
紧接着,财政官员也抱着一个厚帆布包跑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布包口敞开一条缝,露出了里面金灿灿、印有皇家标志的金条。
“备船!”
伍万里下令道。
“是!是!”
蒙巴顿和菲茨杰拉德迭声应道。
装有金条的工具包被余从戎单手拎起,沉重的金属块在里面碰撞发出闷响。
两名随行的英军医护人员试图上前协助抬担架。
整个过程,伍万里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蒙巴顿总督的肩膀,如同影子般紧贴着他。
蒙巴顿感觉那手臂像烙铁一样滚烫又沉重,带着无形的力量,拖着他向外挪动。
“请……请这边走……伍先生……”
蒙巴顿的声音带着绝望的虚弱道。
………………………………
港口岸边,一艘临时调来的大型快艇已经停靠在栈桥旁,引擎空转着发出低沉的轰鸣。
万里号和密苏里号庞大的身影在近海处投下浓厚的阴影,炮口随着舰体的移动而微微调整方向。
栈桥附近,所有英军舰艇都反常地保持着极远的距离。
“上船。”
伍万里言简意赅道。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余从戎先将赵青阳的担架稳稳地放到了快艇甲板上。
轮到伍万里和蒙巴顿了。
伍万里依然紧贴着他,几乎是架着他最后一个踏上了快艇。
余从戎立刻占据了船头位置,重机枪再次“哐当”一声砸在甲板上。
枪口没有指向岸上密集的卫兵阵列,却像无形的标枪压在每个人心头。
快艇的马达猛然怒吼起来,激起的白色浪翻涌。
在蒙巴顿近乎哀求的目光注视下,伍万里那只钢铁般的手臂终于慢慢松开了他的肩膀。
“总督阁下,今日之事,贵我双方皆已履行承诺。
后会有期——但望是在平等互惠之时。”
伍万里道。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蒙巴顿最后一丝虚妄的幻想。
他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虚脱,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瘫软在甲板上。
快艇迅速驶离栈桥,在海面划出一道长长的白浪,朝着那钢铁巨兽组成的灰色舰队疾驰而去。
当快艇稳稳靠上万里号航母巨大冰冷的钢铁身躯下方,通过吊篮将赵青阳平安接应上航母宽敞的飞行甲板。
等都登上军舰后,伍万里便随着海军朝远处撤离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