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让整个太极殿都清晰可闻:“某说的,是三年前你弹劾华洲刺史杜远郎『贪墨』之事!”
“据百骑司调查,杜远郎所谓的『贪墨』,纯属子虚乌有,他不过是接受了好友赠送的一车乾货,价值不过二十贯,却被你以『贪墨公粮』为由弹劾,闹得满城风雨,杜远郎一生清廉,受不了这等污衊,最后气疾发作,撒手人寰!”
此言一出,太极殿內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杜刺史是被冤枉的?”
“方承文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难怪他今日敢毫无顾忌地弹劾温县子,原来早有前科!”
群臣议论纷纷,看向方承文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杜远郎在华洲任上颇有政绩,当年突然被弹劾贪墨,最后抑鬱而终,此事在朝堂上也曾引起过討论,只是当时李建成和李世民斗的正凶。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杜刺史,好像还是秦王的人。
难怪当时李建成和太上皇得知此事后,连问都没问,就將他罢免了。
眾人顿时一阵譁然。
上首的杜如晦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按照辈分,他该叫那位杜远郎族叔。
方承文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你胡说,杜远郎收受赠礼是实,我弹劾他並无错处,他自己气疾发作,与我无关!”
“无关?”
许敬宗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递到內侍手中。
“陛下,这是臣查到的证词,杜远郎的好友、华洲府的属官,都能证明那车乾货只是私人赠礼,绝非『贪墨』,更重要的是,臣还查到,当年你弹劾杜远郎后,不久便收到了一笔匿名重金,数额高达五百贯!”
其实,这“收受贿赂”的说法,是许敬宗临时编的。
之前温禾传话给许敬宗。
一个能被士族当枪使、隨意弹劾他人的御史,身上绝不会干净。
让百骑司立刻去查方承文过往弹劾的案子。
许敬宗连夜追查,只查到了杜远郎的案子確有疑点。
至於“五百贯重金”,纯属他为了震慑方承文而编造的。
既然方承文能污衊温禾,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这话落在方承文耳中,却如遭雷击。
他当年弹劾杜远郎,確实是受了一位士族子弟的指使,事后也收了好处,只是那好处並非“五百贯”,而是一个“日后提拔”的承诺。
如今这许敬宗怎么能顛倒黑白!
“你你你,许敬宗,你污衊某,什么五百金,何来的五百金,不过只是……”
方承文情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
可即便是他住了口,当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朝著他投去了。
“陛下,陛下,臣是被冤枉的!”
方承文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而李世民看著他的目光,已经满是寒意了。
“拿下,交由大理寺彻查!”
“陛下,陛下!”
方承文想要解释,可门外的禁军已经衝进来將他压下了。
“这就是朕的御史,朕的忠良,魏徵你该好好管管御史台了!”
李世民冷喝一声。
如今朝中没有御史大夫,魏徵这个御史中丞,自然是要站出来背锅了。
与此同时。
长安市井中。
“听说了嘛,高阳县子被人弹劾了,弹劾他的那个御史,是个专门污衊人的。”
一个力巴休息的茶摊內,一个恶少打扮的人绘声绘色的说著。
“真的假的,御史污衊人?”
“自然是真的,据说那御史如今都被关入大理寺了。”
“我也听说了,可是陈家丝绸那家的案子,据说高阳县子一日破案,抓了那姦夫淫妇,可偏偏有人污衊高阳县子屈打成招,结果仵作去查,发现根本没有用刑。”
这边又来了一个力巴打扮的插嘴道。
“这事啊,不是士族那些人,就是关陇的,高阳县子开书屋,一本书就三文钱,还让到乡下教孩子读书,这可是得罪了那些人了。”
之前那个恶少嘖嘖了两声。
人群中有人疑惑道:“可我怎么听说,那个荀家的好像也这么做,人家那里还有圣人之言呢?”
“你懂什么,他们这是为了和高阳县子竞爭,打压县子的三味书屋,等县子开不下去了,他们就突然提高价格,断了咱们孩子的读书路。”
那恶少说完,在场的人都一阵譁然。
“竟然是这样!”
“那些士族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这是要断了我们孩子的前程啊!”
那恶少突然站到了桌上,振臂高呼。
“他们这是要让我们世世代代为他们为奴为婢。”
“他们把我们当做了猪狗,不让我们的孩子翻身,要让他们和你们一样,被士族欺压,最后连口温饱都没有。”
“诸位,你们愿意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不愿意!”
人群中不知是说高呼了一声。
周围沉默了片刻后。
紧接著周围的人纷纷响应:“不愿意!”
“不愿意!”
“是男儿的就跟我走,去砸了那黑心的书铺!”
“不过不要带铁器,那边有棒子,带上它们跟我走!”
眾人一回头,只见不远处整整齐齐的摆著一根根碗口大小的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