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抓人!”
“爱国无罪!”
惊呼声、怒斥声、挣扎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口号声。
队伍陷入一片混乱。特务们毫不手软,拳打脚踢,用手枪柄砸,粗暴地将目标人物拖拽出来,塞进等待的汽车里。
有学生试图反抗,立刻遭到更凶狠的殴打,鲜血染红了标语。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原本激昂的抗议活动,瞬间变成了暴力抓捕的恐怖现场。
沪市,南方运输部。
连日来的紧张工作和镇压**的阴霾让身为金陵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陈阳倍感疲惫。
刚回到办公室门口,一个穿着绸缎长衫却掩不住焦急惶恐的身影就猛地从阴影里冲了出来,差点撞到他。
“陈课长!陈课长!救命啊!求求您救命啊!”
陈阳定睛一看,竟是上海滩青帮“通”字辈大佬,沈杏山。
之前双方有过合作,陈阳将张笑林的烟土生意交给了沈杏山,沈杏山则联合季云青,杨再田一帮八股党对付张笑林的手下。
如今,他们的私货也一直走的陈阳的运输网络,算是一个大客户。
而此刻的沈杏山全然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和江湖大佬的派头,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上满是油汗和惊惶,死死抓住陈阳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老板?你这是…”陈阳心中一惊,面上却保持镇定,试图挣脱他的手,“出什么事了?进办公室慢慢说。”
“是我那个不省心的女儿!清瑶!陈课长,您一定得救救她!”沈杏山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她…她参加了沪江大学的游行!被特务委员会那帮天杀的特务给抓走了!”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她妈妈去得早,我把她拉扯大,送她进大学,谁知道她…她去搞这些掉脑袋的事情啊!”
陈阳立刻明白了。
沈清瑶,沪江大学的女学生,思想进步,早就在抓捕名单之列,没想到竟是沈杏山的女儿,还成了这次**的领导分子被抓了典型。
“沈老板,你这……”陈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唉,特务委员会也是奉日本人的命令行事。”
“那边…怎么说呢,现在风头正紧,汪先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他们抓人都是上面点了头的,恐怕…”
“我知道难!我知道难!”沈杏山不等他说完,就急切地打断,几乎要跪下来,“陈课长,谁不知道您现在在日本人、在维新政府里说得上话!”
“先不说您这特务处主任的身份,就您这陆军运输课课长管着水陆通道,跟各方面都有交情!”
“求您看在我老沈往日多少还有点用处,鞍前马后也给您办过些事情的份上,无论如何想想法子!”
“多少钱都行!倾家荡产我也认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沈杏山混迹江湖多年,深知这些人的手段,进去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女儿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学生,哪里经得起那些酷刑?
他此刻不是什么青帮大佬,只是一个绝望的父亲。
陈阳感到十分为难,于公,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日伪政府的官员,去插手“破坏分子”,尤其是“艳电”后敏感时期抓的典型,极易引火烧身,引起影佐、藤田的怀疑。
于私,他对沈杏山并无太多好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但…沈清瑶只是个学生,因爱国之举落此下场,他内心深处的良知无法漠视。
而且,沈杏山在上海滩势力盘根错节,若能借此施恩于他,或许对未来工作有利。
“沈老板,不是我不帮…”陈阳斟酌着词句,“我这样贸然去要人,非但要不出来,恐怕还会害了令千金。”
沈杏山一听,更是面如死灰,老泪纵横:“那…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陈科长,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走走门路,递个话也行啊!只要人能出来,我沈杏山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陈阳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人,直接放出来恐怕不可能。但或许…可以想办法在里头打点一下,至少保证令千金不受酷刑,少吃点苦头,保住性命。”
“我再试着打听一下,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案子最终会往哪里送。”
“只要人活着,没定死罪,后面总还有周转的余地。”
这是目前最现实也可能做到的。直接捞人风险太大,但通过贿赂狱卒、买通内部人员改善待遇、打探消息,相对可行一些,但也需要极其小心。
沈杏山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连连点头:“好好好!不吃苦头!保住性命!这就好!这就好!需要多少钱?我立刻去准备!金条、美元、还是古董字画?您说!”
“只要我有,我一定不还价!”
“这些晚点再说。”陈阳摆摆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过于声张。”
“沈老板,你先回去等消息,切记不要自己再乱托人,尤其不要闹出动静,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还有,你女儿要是能出来千万把她藏好了,至少短时间内不能让她出来。”
陈阳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沈杏山的肩膀:“我这是为她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