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那枚是好友所赠的山印,右边则是小猫送的水印。
都很轻,但杜鳶却总觉得好像掛了两座山,嗯考虑这两位的神位,许是该说左边掛著一座高山,右边悬著一条大瀆?
胡思乱想中,杜鳶好几次抬手想將水印解下来藏进袖中,可指尖刚触到绳结,又悻悻收回——这般刻意遮掩,反倒落了掩耳盗铃的嫌疑,若是被好友瞧见,岂不是更显心虚?
纠结许久,都没个结果不说,额角竟微微渗出些薄汗。
恰在此刻,突然一缕山风袭来。隨之还有一道熟悉又带些戏謔的声音传来:
“怎么?都到门口了,还杵在那儿当石狮子?我这小庙,难道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杜鳶心头一窘。
原来好友竟一直守在庙里瞧著他,怕是连他这半天的磨蹭、还有反覆的纠结,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想到此处,杜鳶乾笑两声,对著神庙方向虚虚拱了拱手,语气里带著几分被撞破心思的尷尬:
“哪能呢,这就来。”
说罢,才硬著头皮,一步一步朝庙门走去。
磨蹭半响,杜鳶终是到了阔別已久的山间小庙。
自己帮著盖上去的万民瓦还在那上面好好的铺著。与周围瓦当的顏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神庙门口,杜鳶踌躇了一下后,终究是走了进去,目光扫过殿內熟悉的神台与香炉,笑著开口,语气里带著几分释然与亲近:
“我回来看您了。”
可对方却不接道:
“这话说的我好似是你什么长辈一样。怎么,你觉得我太老还是你太小?”
自己好友应该是还在生气。
只是当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惹到了对方呢?
杜鳶一边在心里飞速復盘旧日情形,一边连忙摆手,语气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许久没来看看你了,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
“.”
那道声音没再接话,庙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山风穿过窗欞的轻响,伴著香炉里余烟裊裊的淡香,將这份沉默拉得有些长。
杜鳶注意到,香炉里虽然多了许多香灰,可依旧只有自己那一炷香。
而且还是没烧下去。
那份沉默里没有难堪,反倒像老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藏著几分未说透的嗔怪,也裹著一丝久別重逢的暖意。
许久过后,那声音才是跟著响起:
“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没有说太多,但杜鳶能够敏锐的感觉到此前那个熟悉的好友,又回来了。
一时之间,他紧绷的肩头都跟著鬆了下去。
左右看了看说道:
“我以为韩家人会在这儿呢!”
空灵的声音继续响在杜鳶耳旁:
“我喜欢清净,又知道你要回来,就让他们离开了。”
杜鳶听的心头又是一动,不对,自己这好友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太一样。
但细想下去,又说不上来。
最终杜鳶只能顺著说道: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韩家人会不天天守著你。”
听到这里,那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笑意,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千万年来,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山上神仙,他们啊,的確是从来没变过。”
话音顿了顿,又添了几分似嘆似疑的轻吟:
“有些时候,我甚至都在想,究竟谁才是那个真正的『亘古不变』。”
话到此处,那道声音忽然沉下,褪去了先前的漫不经心,朝著杜鳶认真发问:
“所以,你还是要去儒家看看?”
那日神庙所谈,人可能忘了,神却没有。
杜鳶点点头:
“是,我想去此间朝廷的京都走一趟,也想以儒家的身份,再好好走一遭这天地。”
那声音没有如小猫一般阻拦和强调,只是愈发郑重的道了一句:
“她想来告诉过你,我和她各自都捏著一枚极为了得的本命字吧?”
“额”杜鳶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如实答道,“她只说过自己有,没提过你这儿也藏著一枚。”
这回答让那份严肃显得有些难以落下,倒衬得微妙的哭笑不得。许久之后,那声音方才是好笑道:
“罢了罢了,倒是我多想了。不绕弯子了——我就问你一句,我手里这枚本命字,你要不要?”
当日没提这枚字,从不是藏著掖著。是怕杜鳶知道了,便因著这枚字,偏移了原本想走的路。而扰乱了本心。
如今既然他已经自己决定了要把三教都走一遭,那这枚能帮他在儒家路上多撑几分底气的本命字,自然该交到他手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