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炽道:“我不知道我自由的确切坐标,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能找到他,与他重逢。”
傅炽的眸底亮着黑色的火焰,让顾斐波一时接不上话来。
傅炽的自由就是顾斐波本身。
如果人类一定要沦为某样事物的奴隶,在金钱权力美色食物欲望甚至是死亡之间,傅炽选择了顾斐波。
“当年的你拿枪抵着我的脑袋,告诉我‘小孩,你要走窄门,因为宽门和阔路往往引向沉沦’。”傅炽反诘,“怎么现在想在娱乐圈待着?”
“我变了,不可以吗?”顾斐波很冷静地反驳,“做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
“普通人没什么不好,但是顾斐波!你能吗!你能做个普通人吗?”傅炽抓着他的双肩,“做个普通人是你心甘情愿选择的自由吗?!”
“那你告诉我,从出生到现在,我走的哪一条路不是窄门!”顾斐波啪得一声把傅炽的手打落,后退半步,“我走的路越来越窄!只不过是从一个套子,跳进了另一个更狭窄的套子!”
“这套子挣脱不出来的。它深不见底,而我被硅胶包裹在最底下,怎么挣扎都呼吸困难,我放弃了不行吗?”
“放弃的自由就不是自由了吗?”
盛延泽在追求人上人,经纪人在追求出人头地,郝游梦在追求名垂青史,唯有在纷争中央的顾斐波想捂住耳朵沉沦下去。
命运眷顾了他赐予了他使命,给予了他权力。
他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操纵杆的重量。
他是那个电车难题里,不论拉不拉拉杆,都会杀人的刽子手。
这不是顾斐波的本意,这是操纵杆本身的重量。
这拉杆太重,死亡太轻,压得顾斐波喘不过气来。
他想当个普通人,有什么不行吗?
傅炽指着山,“第一次跑下山路段的人绝无可能有这般速度。”
“你对这段山路非常熟悉,你偷偷在深夜跑过这条山路。”
“为什么要赛车,为什么要跑山路?”
“顾家独子,唯一的继承人,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玩这种极限运动?”
顾斐波一愣。
那是他大学时期唯一的爱好,他躲着秘书躲着父母,在处理完公务的周末深夜,会一个人去山路上跑一整晚。
因为山就在那里。
在山上的时候,征服一个个弯道的时候,引擎转到极致爆缸的时候,他觉得很自由。
放手就此在狭窄的套子底端沉沦的时候,傅炽让他抬头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