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三沉默一会,“在顾家祖宅。”
“好,谢谢。”
夕阳已经没入山后,世界趋于一片暗沉,傅炽行色匆匆地往顾氏祖宅赶。
祖宅的地点并不为大众所知晓,所以还没有人来这里闹事。
只是傅炽下车的时候,向来灯火通明的顾氏祖宅一片黑暗。
宅前的活水喷泉早已干涸,池边高大嶙峋的乔木枯枝像是张牙舞爪的怪手。
曾经上流云集的庄园一片死寂,近百扇向来灯火通明的落地窗如今一片漆黑,窗外偌大的露台尽是萧索。
眼下昏暗,唯有一个昏黄的路灯亮着,四周静谧无声,唯有脚下一不小心被踩断的枯枝发出清脆的咔擦声。
傅炽走到大门前,最外层的安保设备没有启动,合金质的铁栏杆大开着,檀木重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傅炽推了推,没有推动。
他点开终端,“我到了,你下来。”
“顾斐波,我知道你在里面。”
三楼,卧室。
顾斐波坐在地毯上,周身的家具都已经被蒙上白布,过两天会由银河帝国最大的拍卖行来接管拍卖。
来验收的官方执法人员刚走,顾斐波把灯关了。
他坐在床边靠着床头,遥望着落地窗外那无边的夜色。
记忆里,这栋祖宅从来没有如此寂静过,一种无人的死寂,凛冬已至,屋外上千年的乔木里连一只松鼠的踪迹都看不见。
近千平的宅院里,此刻顾斐波只能听见自己平和的呼吸。
他起身打开衣柜背后的暗门。
这里以前藏了些文件,顾斐波在角落里翻到了当年在这里通宵加班审阅完文件后没喝完的罗曼尼康帝。
只有小半瓶了。
顾斐波又踩着旋转楼梯下楼,一楼的玻璃柜里,成墙的透明杯子尽数被白布包裹。
顾斐波盯了一会,找到了最熟悉的酒杯。
杯柄被白色环扣套上了过两天在拍卖会上的起拍价。
6.7万星币。
顾斐波勾唇嗤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把环扣撕开了,他打开水龙头,简单冲洗,又用热水熨烫了一下杯身。
踩着拖鞋,又走过这由金丝楠木打造的旋转楼梯,他重新盘腿在床边坐下,今夜无月,但依旧能够共饮一杯。
手上的终端亮了。
顾斐波知道那是谁。
现在只有那个人的信息能进来。
终端持续不断地震动,扰得顾斐波心烦,他干脆把终端拆下丢到了地毯上。
昏暗一片的卧室里,除了屋外路灯隐隐透进来的昏黄光线,就只有终端屏幕那刺眼的白光。
孜孜不倦,一遍又一遍地,震动着。
顾斐波没有看它。
他知道这个时候傅炽来找他会说什么事。
他之前打给傅炽的一千万应该还没动,此刻来找他也不过是还钱。
但他觉得没必要。
这一千万改变不了他狼狈的流亡,但对傅炽来说,却是世界上最后一条亲人的性命。
最后一滴酒见底的时候,顾斐波用清水冲洗了一下酒瓶内壁,又把橡胶塞原封不动地摁了回去。
把空酒瓶像往常一样静置在床头柜后,顾斐波扭头看窗外,发现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