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四肢都没了知觉,把脚从雪里一点一点挣扎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会这么冻死在顾斐波的屋前。
成一颗望夫石。
傅炽那时候还有心情冷笑一声。
天边的鱼肚白出来的时候,他近乎踉跄着手脚并用爬到的路边。
大脑已经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权。
那天之后他没去找过顾斐波。
顾斐波也没来找过他。
他全身冻伤,直到身体康复,二月的时候,他才去医院看奶奶。
好在最近奶奶也不待见他,没有起疑,只当他在好好备考。
拎着鸡汤,推门进去的时候,奶奶没看他。
自从那天带了顾斐波来医院之后,奶奶就没有正眼瞧过他了。
傅炽也没正眼瞧过自己。
他爹就是走了同性恋的路,落得个家毁人亡的下场。
现在他还走。
但顾斐波一直正眼看他。
所以傅炽也能勉为其难地正眼瞧瞧自己。
傅炽没说话,异常沉默地走了进来。
一瘸一拐的——脚上留了疮,还没好。
“腿怎么了?”老人家斜着眼睛看过来。
“冻着了。”傅炽轻声。
奶奶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傅炽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把保温桶打开,“今天的汤也熬了三个小时,加了点山药还有玉米粒,茶树菇也有,不知道你能不能咬动。”
傅炽给奶奶盛了一碗。
奶奶没接:“你跟我说,那天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这医院这么贵的医疗费你是怎么付得起的?”
傅炽沉默一会,把汤放回了桌子上,“家人。”
“你把他当家人,他把你当家人吗?”奶奶冷笑。
当的。
他比我还爱我。
比爱他自己还要爱我。
他太爱我了,爱到没办法看我痛苦。
傅炽捏了捏空空如也的掌心,可是我也爱他,愿意陪他一起去死。可他不要我。
奶奶生硬地开口,继续上次的话题,“我是想活,但我不要我孙子卖屁股卖来的脏钱!”
“那让我觉得恶心!”奶奶越说越激动,“恶心!像你爸爸那样!恶心!”
“顾斐波不一样。他跟薄里不一样的。”傅炽猝地扭头,“他们不一样!”
“你爹当年也是这么说的!说是朋友,好朋友,好到最后屁股都没空着死在了好朋友的床上!”奶奶又回想到傅炽抱着他爹的半截脑袋回家的模样,那个场面让她直接记忆错乱疯了好几年,直到最近住院吃药才好转了来,“你应该也是最讨厌同性恋的,怎么会被人诱拐着又走上这条路,你忘记你妈妈死得有多可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