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紓微微愣了下,隨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不在,跟著韩总好好做,我跟他说了,带你再歷练一两年,找个合適的机会提你当副总。”
池果儿抬手擦泪,“我不当副总,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还跟著你混,我喜欢你这样的老板!”
沈轻紓握了握她的手,笑她傻姑娘。
池果儿泣不成声。
……
从唤星出来,傅斯言开的车。
沈轻紓坐在后排,人虚弱地靠著椅座。
傅斯言透过后视镜看她,“是不是身体难受?”
沈轻紓摇头,望著窗外的景色,声音很轻,“傅斯言,我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了,你开车带我绕一圈好吗?”
傅斯言握著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他眼睫轻颤,低低应了声:“好。”
黑色宾利在城市大道环绕。
驶过繁华热闹的市中心街道;
驶入银杏树茂盛的大学城大道;
车胎滚过,捲起一地金黄的落叶。
片片隨风捲起,像披著金沙的精灵,乘著秋风翩翩起舞,车影渐渐远去,又片片落下。
有麻雀从树上飞来,叼起一片落叶,展翅飞去……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
梨江边上,黑色宾利停下。
夕阳染红天际。
车厢內,沈轻紓闭著眼。
傅斯言转过身,轻轻唤她,“阿紓。”
沈轻紓缓缓睁开眼。
傅斯言声音温沉,“我们到梨江了。”
沈轻紓摇下车窗。
江面的风吹进车內。
带著丝丝桂香气,沁人心脾。
沈轻紓望著天边的红霞。
女人苍白羸弱的脸被那抹红映著,多了几分生机。
后座车门打开,沈轻紓下车。
傅斯言急忙解开安全带,跟著下车。
梨江边上,一整排的桂树。
江面微波粼粼,桂零零散散飘落。
沈轻紓走在前头,傅斯言默默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小段路,女人呼吸渐渐急促沉重,身体到底是不行了,双腿沉甸甸的。
沈轻紓在一处无人的长椅上坐下来。
傅斯言在她身旁坐下来,拧开保温杯盖,將保温杯递给她。
沈轻紓接过,喝了温开水,呼吸顺畅多了。
她把保温杯递给傅斯言。
傅斯言接过,拧上杯盖。
“傅斯言,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要把骨灰洒在梨江的话吗?”
傅斯言一怔。
猛地转头看著她。
“梨江很美,但我不想长眠於此。”沈轻紓对他淡淡一笑,“我若是没能挺过这一关,请帮给我寻一处好的风水宝地,要能保佑一双儿女健康无忧,平安长寿。”
“阿紓,”傅斯言望著她,喉结艰难滚动,声音都是紧绷的,“不要说这种话……”
“人嘛,终有一死,我当然会努力活到最后一刻,但若是我真的不在了,对一双儿女终究是亏欠的,我总要儘量弥补,物质那些,你给的够多了,我无需操心,至於陪伴……”
沈轻紓停下来,深呼吸一口,声音低了几分。
“时间真的很快,一转眼两个孩子都快五周岁了。”
沈轻紓抬手指著不远处,“那年,我站在那里,看著一个女人和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互动,那画面触动了我,也是那天,我终於下定决心留下两个孩子。”
傅斯言怔怔地看著她。
沈轻紓转头看著他,语气温软,“傅斯言,我真的很想陪著两个孩子一起成长,想看他们成家立业,也想体验儿孙满堂的晚年,但我怕是看不到了。庆幸的是,还有你,只要你还在,我们的孩子就永远还有个家。”
傅斯言眼尾泛红,“阿紓,別说了……”
沈轻紓转开头,望著梨江,声音很轻,飘进风里:“傅斯言,你长命百岁,替我看看两个孩子往后的人生。”
傅斯言眼尾泛红,声音哽咽:“阿紓,別说了,你会长命百岁……”
沈轻紓垂眸轻轻笑了下:“人生漫漫,我不会要求你为了两个孩子终身不娶,你这一生活到现在也挺孤独的,往后你若是遇到合適的人了,或者与新人再有孩子,我都会衷心祝福你,你依然可以对你新的爱人和孩子好,但我只有一个请求,现在两个孩子拥有的物质和关爱,不要分享出去。”
她看著他,眼中泪光闪动,“可以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傅斯言再也控制不住,伸手將她拥入怀。
她那么瘦,他抱著她,怀中依旧空荡,他都不敢太用力,“我不会再娶,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阿紓,你要活下来去,所有人都还在努力,你也不要放弃,你好好活著,请你,活下来好不好……”
沈轻紓被他抱著,也没有挣扎。
她闭上眼,眼角一滴泪落下。
血跡从鼻腔涌出来,浸红男人洁白的衣襟。
“阿紓!阿紓?!”
沈轻紓没有回应。
傅斯言抱起她往黑色宾利奔去——
落日归山,天色暗了。
一阵夜风袭来,桂大片凋落。
黑色皮鞋急匆匆踏过,鲜血滴落,染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