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那片竹屋时,庄行没想到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和春天的时候截然不同,竹屋边铺上了许多的麦秆,大概是为了取暖,因为这个冬天真的很冷除此之外,竹屋外还多了一圈篱笆和木头做的房子。
嗯,是房子,不是离开时那样简陋的帐篷一样的东西,而是真真正正能称为房子的地方了。
他们搬来了很多的砖石,还自己用石头做了石磨,到处都是劳作的痕跡。
下山的一年,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认认真真地生活著。
“庄行?”
从外面和其他人一起背柴回来的白瑜,看到庄行的时候,愣了一愣。
庄行看到她,也愣了一下。
只是一年而已,不,还不到一年,白瑜却变了许多。
她的头髮更短了,大抵是为了干活方便剪掉了吧,短头髮洗起来也没有那么麻烦。
她的皮肤也晒黑了,一年都在外干活,日晒风吹,当然不可能留得什么白皙的皮肤。
那双手,更有力量了,她身边的人都和她一样,变了许多。
不过他们都穿著乾净的衣服,一点没有脏乱差,很好地打理著自己。
怎么说呢,他们给庄行的感觉,就好像是长大了,或者说变得更可靠了。
“你们是出去砍柴了吗?”庄行问道。
“嗯。”白瑜点头,將身上背著的柴放下来,“因为今年很冷,我就想去外面多砍些柴回来,
多的柴用不完的话,也可以用来卖给邻居。”
“在村里过的还好吗?”庄行问。
“没什么好不好的。”白瑜说,“才定居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只是觉得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罢了。”』
“那不是很累?”
“是很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比山上的时候充实一些。”白瑜说,“灶房已经建好了,你难得回来一次,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但是要不要进来坐坐?”
“坐就不必了。”庄行摇摇头,“我是想问问你们,你们今年的收成怎么样?种了多少小麦。
白瑜顿了一下,想问些什么但那些小麦种子本就是庄行给她的,石磨的用法,也是从庄行那里学会的。
想了想,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回答庄行的问题。
“收成很好。”白瑜说,“今年我们只种了小麦,为了储存麦子,还特地挖了一个地窖。”
“你们应该没有把很多麦子磨成麵粉吧?”庄行问。
“只是磨了些麵粉自己吃。”白瑜说,“收穫的麦子太多了,想要磨完不知道要多久,我打算等来年再造几个石磨,用麵粉赚到钱之后,再去宜都买几匹马骡回来拉石磨。”
“这么说,大部分的麦子都只是收在地窖里是吧?”庄行说。
“是这样没错。”白瑜说,“你是想要麦子吗?麦子有很多,想要的话,你隨意去取便是了。”
“不是我想要麦子。”庄行说,“你先和我一起来吧,有人想要见你。“
“见我?谁想见我?”
“宜都知府。”
庄行將白瑜带到了村长家,在路上给白瑜说明了,为什么会回来。
“难怪今年这么冷.原来是有雪灾.”白瑜说。
“所以才需要麦子这样能过冬的粮食,说起来,你们有在田地栽冬小麦吗?种植的方法我应该教给你了。”庄行说。
只要在下雪前,让冬麦的幼苗长到一定程度就能撑过冬天了,在白瑜还没有下山的时候,那片冬小麦的麦田,庄行也是委託他们帮忙打理的。
“种了,但是因为天太冷,就没种太多。”白瑜说,“说起来,知府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可怕吗?”
“你觉得害怕么?”
“有一点吧。”
“不必担心,知府大人只是想找到能过冬的粮食,为南方的雪灾提供一些帮助,我个人觉得知府大人还是很和善的。”
“是么”
“你把麦子的事情好好地说给知府听就好了,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也是。”白瑜拍了拍脸,“我也就只有这张嘴会说一点了。“”
庄行拉开了门,在官差的注视下,將白瑜带到了屋內。
“知府大人,这位是我的朋友,白瑜。”
“见过知府大人。”白瑜行礼。
知府审视白瑜,头髮剪的如此之短,手上有茧,这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虽然大虞没有什么裹小脚,女人出嫁前必须关在屋里足不出户的规定,但知府也从未见过女子会做这番打扮。
“在山上时,我就委託白瑜帮我种过小麦,知府大人有什么想问的,问她就好了。”庄行说。
知府於是將白瑜唤过去,细细地询问了白瑜这一年是如何照料小麦,收成如何,可否遇过什么灾事。
白瑜一一回答,她毕竟是自己下田种的地,连庄行都不敢说自己在这些方面比她知道的多。
“那片麦田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知府站起身。
“请知府大人隨我来。”白瑜领路。
一行人来到了村外,往田野中望去,约莫有十亩地,长著麦苗。
即便白雪,但那些麦苗依然坚挺地屹立在泥土之中,没有枯萎受冻的跡象。
知府的口鼻之间呼出白雾,他走入了田中,蹲下身,手近乎颤抖著,抚摸一株小小的幼苗。
之后,白瑜又將知府带到了他们的竹屋,开启了地窖。
那里是满满当当的麦种,金黄色的小麦,在地窖门开启的时候,就好像金沙一般流淌出来。
知府用手將麦种捧起,竟然激动地流下两行老泪。
此前只是听庄行说,今天见到实物,他终於能確信,这正是大虞当前最需要的粮种。
当日中午,知府又在这里的灶房尝过了麵粉做的麵条,烤出来的麵饼。
到了下午时,知府整理好了情绪。
“我即刻便要启程上京,將此物带到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