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
瑞丰县大户,士族居住的地方。
按现在的说法,这就是富人区,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住的地方。
平时这条巷子基本上没有多少百姓过来,但自从灾年到来,每天都有不少百姓过来討吃的。
可惜那些士族门阀绝大多数都不会施捨给这些百姓,在他们的眼中,百姓就是牛马,就是贱民,饿死活该。
为了防止这些贱民闹事,这些大户人家让县衙增派了不少官差在这里巡逻。
不过今天一场暴雨,逗留在这里討吃的百姓纷纷跑回家拿东西接雨。
巡逻的官差也早没了踪影。
裴云来到这里时,巷內一片狼藉,平日里那光洁的青石板路此刻满是泥泞,巷子两旁大户人家朱红色的大门紧闭。
站在巷子口,前身的记忆似乎活跃了一些,显然之前是来过这里的。
左边第三户。
裴云停了下来,这里便是裴家所在,门口也没有看门的,隱隱能听到里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裴云向著巷子两边看了看,没有人,他找了个较为隱蔽的地方,攀上了墙头,探头向著里面看去。
裴府厅堂內热闹一片,那些看家护院也都向著厅堂內张望,没有谁注意到他。
裴云翻墙而入,落在角落內,然后悄悄向著厅堂靠近。
由於天黑,再加上也不认为有人胆子大到敢闯裴家,十多名看家护院又被厅堂內的討论声吸引,因此根本就没有发现裴云。
此刻裴云绕到了厅堂后面,悄悄將窗户打开了一点,將里面的场景看得更加真切。
便见一位身著素袍的中年男子站起身,高声说道:“诸位,这『名教与自然』之爭,依我看,名教乃是维护世间秩序之根本,若人人皆追求自然隨性,那这天下岂不大乱?”
话刚落音,一位身著华服的女子便轻笑一声,起身反驳:“先生此言差矣,自然乃人性之本源,若一味被名教束缚,人又与傀儡何异?”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爭论不休。
裴云听不懂这些,他只看到这些人桌前的餐盘內摆满了吃食。
有肉,有菜,还有酒!
至於那肉是不是菜人的肉,裴云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座的这些人穿著华服,嘴角油光闪烁,吃得畅快淋漓,欢声笑语不断。
菜是野菜,但经过精心烹调,也品相俱佳。
酒就更不用说了,在外面水都喝不上时,这里还有酒。
外面和这里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裴云脑海中浮现出从鸡鸣村到县城一路上见到的悲惨场景。
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肋骨根根分明,肚子鼓起,脑袋很大,眼神空洞又绝望。
衣衫襤褸的百姓,拖著虚弱的身体,四处寻找能果腹的东西。
瘦骨如柴的老人,瘫坐在地上,默默等死。
他们是那么绝望,为了活下去,吃草,吃树,吃土,只为了不被饿死。
而在这里,这些士族,大户却享受著美食,对外面百姓的死活根本不在乎。
甚至裴云还看到有人將肉拿去餵狗,那狗欢快地摇著尾巴,大口吞咽著,而这一幕,在那些饥民的衬托下,显得如此讽刺和残忍。
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裴云心里不是滋味,身在其中的薛文举心里也不是滋味。
作为瑞丰县的父母官,他还是比较关注民生的。
他见过那些百姓悽惨的模样,只是他无能为力,朝廷的賑灾粮一直没有发下来,他掏空了积蓄买了粮食賑灾也只是杯水车薪。
原本以为裴家召集的这次清谈只有一些简单的吃食,没有想到如此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