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脸有一道刺剑疤痕,这种最早在德意志军官学院中流行的“荣耀勋章”在十年战爭中传入不列顛,引得很多大学效仿。
落后於时代的不列顛陆军军官制服包裹著这具不算魁梧、甚至有些乾瘦的身体,胸前露出一条黑色的细密锁链,与那道刺剑疤痕共同编织出冷冽危险的气场。
“呵呵。”
麦尔斯停下脚步,露出微笑,他很喜欢和这种做事干练的人共事。
”是一个接触了青铜片的普通人,不,现在应该叫他吸血鬼,或者不死者。他杀死了三名调查员,最后一次出现在东伦敦嗯,最好是能够捕捉到活体,以便我们进行研究,如果您需要—.
“足够了。”
上校的语言和动作一样如同机械般生硬、精准,得到確切的任务资讯,便开口打断这名临时上司的话。
在麦尔斯意义不明的眸光中,他“瞪瞪蹬”地转身离开这间办公室,径直走入暴雨倾盆的雨夜。
铅块一样的乌云压在伦敦上空,本就阴沉严肃的城市匍匐在地,积攒了许久的闷热与躁动一齐爆发。
这是一场难得的暴雨。
雨滴拍打在脸庞上,亚当斯忍著肩膀处的疼痛拔腿狂奔,几个人的血液不足以让他恢復全部的伤势,蠕动的血肉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癒合。
既然选择了忍耐,那就承受痛苦吧,这是你抵达地狱之前的必经之路。
魔鬼的声音不休。
亚当斯不知道这些声音是来自手中的青铜片,还是源自自己的心底。
“是你对吧?”
他稍微驻足,注视这枚冰冷的青铜片,但没有得到回应。
青铜片稜角分明,尖锐的边缘甚至能够划伤皮肤。
亚当斯至今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变成一名“吸血鬼”,这枚蕴含邪恶力量的青铜片又是从何而来。
“吸血鬼—
他现在已经回过味来,刚才的那三个人根本不是普通的警探而是某个特殊机构的处理人员。
因为这枚小小的青铜片,他的未来像是脱轨的蒸汽列车一样,已然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控制。
跑吧,快跑吧,恶鬼,他们快要追上你了。
魔鬼的声音再次出现,亚当斯同样不作回应。
他跑出来很远,四周的街道变得陌生可怕,漆黑的道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连路灯也吝嗇的收敛光芒。
亚当斯环顾一圈,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何处。
只能不择手段地前进,恶鬼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魔鬼在耳边说。
“我知道。“
亚当斯咬著牙在巷子里奔跑,翻身跃入一栋公寓的窗户,湿漉漉的衣服“啪嗒啪嗒”地淌下雨水,吸血鬼的能力让他在黑暗中行动自如。
咔嘧。
小心地关上窗户,他在臥室里找到了这间房子的主人,一把掀开被子,搅碎他的清梦。
“e
男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窥见一道冷然如塑的黑影,緋色的瞳孔阴森骇人。
“嗯?!”睡意如潮水般褪去,男人警觉地坐起身子:“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嘘———
亚当斯开启电灯,面无表情地扔给他一柄匕首,用顺来的制式枪械指著男人的头颅。
『不要问任何问题。现在,把你的血给我。“
“血,血?”男人愣住了。
他看著那黑洞洞的枪口,和这个人緋色的瞳孔,不久前听到的一些传闻窜入脑中,脸色惨白地开口。
“您、您要多少?”男人心跳如擂鼓。
”算了。”亚当斯凑过来,不容反驳地抓住对方的左手,狠狠咬下。
“嘶—尖锐的牙齿瞬间刺破血管,男人单手捂嘴,將惨叫压制下去,心惊肉跳地感受血液一点点被吸出。
片刻后,亚当斯满足地站起身,肩头的伤口终於完全癒合。
而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一片。
“谢谢。”
亚当斯伸出舌头舔嘴唇边缘的血渍,从亚麻內衬里取出一叠钞票扔给他。这是从房东身上拿来的,在吸食了那两个人的一部分血液后,他匆匆离开,临行前將一把制式枪械与现金钞票搜刮带走。
作为一个恶鬼,你无疑太过仁慈了。
魔鬼忍不住发笑。
”这似乎正是你想看见的。”亚当斯走到沙发前坐下,静待猎人上门。
仁慈。
多么高贵的品德。
但並非所有人都值得你付出仁慈;面对愚昧,面对偏见,唯有最酷烈的手段才能终结”
魔鬼呵呵笑著,声音直接出现在亚当斯的心底。
亚当斯擦拭著冰凉的青铜片,无数想法在心底翻腾”这位先生。”虚弱的男人突然开口。
“什么?”
『我可以和你合一张影吗?我是一个记者。《便士报》的记者。”
“为什么?”亚当斯问。
“因为您现在就在我面前。"记者挤出一个笑容:“也许明天还会有一场暴雨,但等黑夜过去,我们谁也不会认识谁。“
亚当斯沉默了几秒钟,应允点头:“好。”
记者兴奋地找出相机,按下快门。
咔財闪光灯划破夜晚,面无表情的吸血鬼和年轻记者的表情被定格在照片上。
亚当斯把身上的所有钞票都翻找出来,“譁啦啦”地挥洒出去,只留给记者一个背影,女王的头像和特殊油墨味在灯光下闪烁。
”关好门窗。"亚当斯说。
他已经听见猎人轻轻擦拭枪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