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处,粘稠的空气一点点“融化”,又凝固成半透明的人影,最后由虚转实,勾勒成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目光平静,背对著大公夫妇,低头翻阅著桌上的文件。
“你———”
斐迪南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被呛了一口:“奥托?”
他的弟弟,奥托·弗朗茨大公!
奥托年纪比斐迪南小不少,脸上却更加苍老,两鬢依稀可见白髮。
听出兄弟的异,他平和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你————”
斐迪南皱眉,没有放鬆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看看你,我亲爱的兄弟。”奥托没有回头,继续翻阅文件。
和在维也纳主教宫殿里长大的父亲卡尔·路德维希大公不同,斐迪南和奥托既没有对宗教发自內心的信仰,也没有真正的尊重。
奥托更加离经叛道,连表面上的礼节也不愿意维持,多次缺席宗教相关议程,被五个主要教会拉入了黑名单,之后的一段时间,奥托更是热衷於追寻密教、隱秘存在的踪跡。
由於身份的特殊性,他很快就如愿以偿,然后在二十一岁时如愿以偿,因为禁忌仪式失误失去了双腿,要不是救治及时,他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即便如此,奥托也没有减弱对探索世界深层的欲望,反而愈发深入,时常可以在住所周边发现密教徒的活动踪跡。
比起冠冕堂皇、只谈奉献不提好处的正神,他更偏向明码標价有求必应的魔鬼。
不过他一向擅长偽装,长久以来,愣是没有人发现这位大公的秘密。
也是因此,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得知了针对斐迪南的刺杀行动。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斐迪南看了眼明显不是本人的身影,脸色阴沉:“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奥托嘆了口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一一无数人盼著你立刻去死,然后剥下你的皮肉作为旗帜,去满足自己的贪婪欲望。”
“呵呵。”听到熟悉的语气,斐迪南放鬆了一点,开口讥讽:“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战爭狂也会担忧別人的安全,据我所知,你最近和康德那个战爭贩子也过从甚密?”
奥托沉默了两秒钟,旋即放下文件,用手转动轮椅,回头注视自己的兄弟:“有些事情比你想像的还要复杂得多。”
飘荡在欧洲上空的阴云肉眼可见,一场酷烈的战爭就在眼前,按理来说,他对於这些事情的知情程度,不会比作为皇储的斐迪南更高,但通过地下的情报网络,奥托在迷雾中看得更加清楚。
秘密军事协定!
各大国之间的间谍、渗透行动错综复杂,法兰克对外情报处的地位就是佐证之一,以王女夏洛特为首的情报系统,地位在所有部门中也能排进前三。
如此情况下,各国一边维持表面稳定,一边秘密签署各种军事协定,都各自在筹备战爭。
而奥斯玛加声音很大,內部却最为空虚,不得不色厉內茬,表现强硬。
奥托清楚,任何一点看似微弱的摩擦,都可能演变成血和硝烟的战场。
斐迪南不这么认为:“你高估了那些人的胆量,还有,他们没有理由发动———”
奥托目光幽幽。
“要是你死在了这里呢?”
“我—”
斐迪南忽然一证,发觉衣袖被索菲亚拉住,小幅度扭头,看到她正抿著嘴唇。
“回来吧。”奥托的语气不容拒绝:“有人想要你死一一我也想,但我同时也想让你活下去。今天晚上,会有人去找到你,到时候,你跟隨他们秘密返回维也纳,而在明天,『斐迪南大公』將会遇刺身亡,至於凶手,呵呵,贝尔格勒就很合適。”
他轻声嘆气。
“放弃你那个关於『合眾国”的幻想吧,奥斯玛加將会成为这片土地上最伟大、最繁盛的帝国。”
说完,奥托也不等斐迪南的反应,坐著轮椅的身影便一点点消散。
房间內只剩下斐迪南夫妇。
“你...”
“我没事。”
奥托离开之后,环境恢復正常,察觉不对的护卫队想衝进房间,却被斐迪南制止,他胸膛起伏,联繫自己真正的护卫。
“莫雷诺先生?”
空气沉默许久,才传出回应。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殿下。”
隔壁房间,莫雷诺嘴角抽搐。
“不,我不是问这个。”斐迪南揉了揉眉心。
莫雷诺试探道:“那您“
“秘密准备一辆车,不要让黑塞当局察觉,让其他护卫按兵不动。”
当晚。
夜半时分,月明星稀。
准备好的斐迪南夫妇对视一眼,在约定好的时间拉开房门,门口的莫雷诺靠在墙角,
见状马上凑过来,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
奥托的话有一定可信度,但他也不想成为对方的傀儡。
在被刺杀和软禁之间,斐迪南选择自己逃亡!
五分钟后,阴暗小巷,斐迪南夫妇坐在后排,隨行只有乾瘦的莫雷诺一人,他擦了擦额头並不存在的汗滴,带著僱主出发。
还没开出多久,莫雷诺忽然挑眉,一脚踩下油门。
咚咚!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来敲响车窗。
莫雷诺眯起眼睛,左眼变得像黑洞一般幽暗:“谁?”
来人露出微笑,瞳孔中血色闪烁。
“你们意料之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