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只能腹誹沈一贯滑头。
沈一贯早就品尝过奶,寧採薇还专门寄了几十斤奶到寧波,给他的家人品尝,所以他对此物很有信心,说道:
“诸位可以一尝为快,品评一番这曾经风靡唐宫的奶,究是何风味。”
风靡唐宫这种莫须有之言,他说的煞有其事,毫无压力。
他这一说,眾人也不端著了,纷纷將奶放入口中。
入口就是一股奶香,比他们喝过的人乳羊乳更香甜,而且很有弹性,嚼头十足,口感的確是非美妙。
眾人品尝过一颗之后,虽然神色平静如常,可心中无不暗暗惊讶。
是真好吃。虽然不能说“最甜最香”,但香甜恰到好处,香醇浑厚,风味绝佳。
居然是从未吃到过的美味点心。
说是什么“风靡唐宫”的失传甜品,绝对有人相信。
寧採薇笑吟吟的说道:“不过是甜品而已,老爷们愿意品尝,也就是疼我了。
“诸位老爷若是觉得月兔奶还不难吃,孩儿就多备一些,送到各家府上,
给公子娘子们尝尝鲜。”
眾人都是有点心动,只是不好明著同意。
乔壁星道:“这月兔奶一斤值银几何?』
寧採薇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也不贵。每斤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眾人都是点头。嗯,不贵,良心了。一两银子能买到一斤这种奶,算是物超所值。
实际上贵不贵?真的贵。寧採薇可是几倍的暴利!
如今一石白米,也不值一两白银。这一斤奶,比一石米还贵啊。
可其实又不贵。因为月兔奶就是独家產品,產量有限。
寧採薇眼见眾人都不吱声,当然知道他们是默许了。
这本就是她今日的目標之一,通过月兔奶为媒介,在沈一贯的帮助下,结交这些南京大佬,为寧寅商社构建人脉资源。
万历十六年八月十三,被起復为吏部侍郎的沈一贯,在按制拜謁孝陵之后,
北上入京。
通济门外,沈一贯叮嘱送行的寧採薇道:
“稚虎若不能中举,让他千万莫要气,还是要按照老夫教授之法,勤学苦读。三年后再战,六年、九年后都不迟。”
“男儿在世顶天立地,无以经霜雪,不能成大器也。遇到挫折並非坏事,只要斗志弥坚,只会越挫越勇。”
“若是侥倖取中,也要戒骄戒躁,努力备考明年春闈。万不可骄傲自大,轻视天下英雄。”
寧採薇道:“是。先生放心,孩儿会时时提醒稚虎。”
沈一贯又道:“还有一件事,老夫也要叮嘱於你。若是稚虎中了,必要在正月初七之前动身北上,才不会误了春闈考期。”
寧採薇道:“是,孩儿记住了。”
说完,令人將一大箱礼物搬上沈一贯的官船,又私下给了沈一贯的隨从们每人五两银子,叮嘱他们路上照顾好沈师。
沈一贯心中有数,不禁暗赞寧採薇孝顺贤惠。
告別送行的眾人,沈一贯登上官船,忍不住吟诵道:
“何来称若土,泛泛起清风。诗卷留西派,禪心近北宗。明丹似女,松老禿如翁。前日天台去,辛勤折数筑。”
送別沈一贯之后,寧採薇又去了一趟守备衙门。看望田义和寧氏。
田义一见到寧採薇就说道:“之前稚虎提醒的好!苏州真有大疫了!如今已经开始蔓延!若非早有准备,眼下还不知怎生狼狈。”
“採薇,你之前说的药物,都准备好了么?”
寧採薇心头一跳,“已经准备了一部分,但可能还不够,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原来,早在六月寧清尘就已经研究出几种有用的后世新中药,於是寧採薇就来找田义,愿意承包官府的药物採购。
这还不是田义一句的事?
田义也相信朱寅和寧採薇。
田义答应,要是疫病流行,就以户部名义,採购寧寅商社的药物。若是药物有效,会大量採购,指定寧寅商社为官药商。
寧採薇得到田义的支持,立刻將八个药园的上百药工,全部招到了厂院中的製药作坊,按照寧清尘的方子,日夜赶工的炮製药物。
两个月下来,已经造出八千多斤药物,价值万余两。
这还是寧清尘定的便宜价格。
田义道:“这次大疫来势凶猛,没有小半年怕是难以平息。你把造好的药全部送到南京药库,老夫写道手令,让户部立刻兑现银子。”
“你有了现银,就多招人手,多买药材,多造药物。这药物上的事情,老夫就交给你了。”
寧採薇才回到青桥里,立刻將药物运到南京。
药物肯定是有效果的,她相信妹妹的专业水平。
抗疫的事情她也不用管,她又不是官府。她的责任,就是及时提供足够的、
有效的、便宜的药物。
这就是最大的贡献。
为了製造抗疫的药,她连本来的“春阳丹”计划都暂停了。
回到青桥里的第二件事,寧採薇就以录事寮寮史的名义,派遣四个年纪最大的学生范忆安、李鉉成、罗言、乐正远,携带经费一千两,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去北京组建“北寮”。
这是之前朱寅就定下的方案,就连组建“北寮”的章程办法都制定了。只是朱寅这几个月一直在忙於备考,没有来得及实施。
寧採薇也不想等了,乾脆儘快组建北寮。
第三天,范忆安等人过了中秋节,在寧採薇面授机宜之后,就带著一千两的经费离开青桥里,北上京师。
从今以后,录事寮就有了南寮和北寮两大分支。但总部暂时还是在江寧。
忙来忙去,寧採薇这才发现,来到明朝后的两个中秋,都没有过好,都很马虎。
去年中秋,出现夫子庙大案。
今年中秋,又是乡试又是大疫。
唉,什么时候,一家三口一犬,能好好过个中秋节啊。
明年可以么?
寧採薇刚忙完一大堆事,又有一件事找到了她。
却是赵嬋儿到了。
赵嬋儿如今是厂院的教师,专门教识字少的新雇员识字,每天只上半个时辰的课。
作为寧清尘的奶娘,她算是半个家庭成员,和朱家很亲近。
“採薇,”赵嬋儿也不见外,坐下来就自己剥了一颗奶,“今年的秋社,
你打算怎么办?”
“秋社?”寧採薇这才想起,去年的秋社此时已经在筹备了。
赵嬋儿解释道:“以前每年秋社大祭,都是张家等几家豪门大户张罗著,主祭人也都是他们几家轮流来。”
“可是如今,王家没了,刘家败落,张家也不伸张,这秋社大祭,居然没人主持了。”
“如今乡亲们,都眼巴巴的看著朱家呢。都说今年,就靠北里朱了。”
赵嬋儿笑嘻嘻的,“其他人家小门小户,想办也没那个財力。即便有那个財力,也没那个威望不是?”
寧採薇眼晴一亮,哪里会拒绝这个难得的机会?
虽然眼下有大疫爆发,可还在苏州,离南京还远得很。倒不是不能办。
就算你防止聚集不办,可周边乡村也会办,光你青桥里不办有个屁用?
朱家要是主办这次的秋社大祭,就能藉此宣告朱家在整个青桥里的地位,竖立朱家的影响力。
谁掌握了乡中祭祀大权,谁就是乡中的统治者啊。
同时,还能藉此机会,推出奶gg,將奶和喜庆之事捆绑在一起。
虽然谁办谁钱,但这个钱肯定得值。
“嫂子提醒的好。”寧採薇笑道,“今年的秋社大祭,朱家来办,大概要多少银子?”
“不老少。”赵嬋儿说道,“青桥里共有五个都的大村落,一千多户人家呢,每年秋社大祭,怎么也要三四百两银子吧。“
三四百两银子,的確是大手笔,也只有大户才办的起。
可是几百银子,就拿到乡中祭祀大权,寧採薇觉得赚了。
她点头道:“虽然银子不少,但朱家愿意办。总不能让咱们堂堂青桥里,六千多乡亲,去其他地方看社戏吧?”
赵嬋儿笑道:“你真是又体面又慈悲又痛快的!不然怎么说你是个小菩萨呢。我这就去和她们说,今年的秋社朱家来!”
“你知道她们怎么说么?说寧大脚为何是大脚啊?那是因为她是观音大士下凡!观音娘娘当然是天足,何曾裹过脚?大脚才对。”
观音下凡?寧採薇张张嘴,居然无言以对。
原来,不仅仅是大儒会辩经啊。
ps:今天就到这里了,蟹蟹,晚安。抗疫之事只是一笔带过,因为歷史上万历十六年,的確江南大疫,绕不过去。但又不想写这个,就只能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