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秦王跌倒,采薇吃饱!
囬部乱民已攻入秦王府,富丽堂皇的秦王府顿时一片混乱。
听到囬部乱民的呐喊,整个大殿的人都是遽然色变,之前欢乐的笑容仿佛瞬间冰冻,然后一起摔落在地化为冰渣。
王府虽然此时护军只有三百人,可宫门坚固,城垣易守难攻,乱民这么轻易就攻入,那必然是有内应打开了宫门。
秦王朱谊漶心惊肉跳、汗出如浆,腿肚子直打哆嗦,之前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顿时化为噩梦般的恐惧。他正要说话,一个护军校尉狼狈不堪冲进大殿。
“王爷!是囬部乱民!已经攻破两重宫垣了,正在攻打内垣,他们有好几千人!我们人太少,快守不住了!最多一两刻钟,乱民就能杀到内府!”
长史大声道:“殿下快走!这是囬部作乱,他们要占领西安!殿下赶紧从东垣出城!”
秦王喝道:“老蔡!老齐!快带人去府库转运金银!快!一刻钟之内银车必须出府!”
到了此刻,他最惦记的还是金银珠宝,就是秦王的册宝冠带,他都没想到。
“是!”蔡管家和齐太监一起冲出大殿,率领一群人抢运金宝。
一刻钟之内,要把府库中的金山银海装载在马车上,按说很难做到。
不过,秦王府却是能。
历代秦王都重视府库金银,但也知道秦王府民愤不小。为了以防万一,秦王府的金银和田契装入木箱贴上封条后,就直接放在车厢里。
所以秦王府银库之中,是一个个车厢,车厢中才是木箱。
万一发生民变或者有人造反,秦王府不保,那么紧急时刻,直接去马厩赶马去银库,车厢直接套马,拉了就能出府。
根本不需要要装车。这一点,狠狠体现了历代秦王的智慧。
今日,果然派上用场了。
长史眼见到了生死关头,秦王居然还记着银库,忍不住长叹一声。
此时,王府中已经惊呼一片,伴随着护军“砰砰”的火铳声,以及囬部乱民们的惊天喊杀声。
巨大的恐惧,犹如一幕黑云,陡然笼罩了整个秦王府。府中女眷的尖叫此起彼伏,仿佛末日降临。
“世子!”秦王哆哆嗦嗦的看着自己儿子,“你快去机务阁,带上金册印符!”
说完了这一句,秦王朱谊漶又怒吼道:“你们快去协助护军守门!”
至于朱谊漶自己,眼下已经吓得战战兢兢,哪里会去守卫最后一道宫垣?
他第一时间带着七八个贴身护卫、一群庶王子、近支宗亲,冲向银库,准备监督银车出库,亲自押运银车出城避难。
此时此刻,就连王妃和郡主们他都懒得管了。
他此时最在意的,唯性命和金银耳!
秦王妃等女眷,此时无不唬的魂飞魄散,胆小的直接背过去了。
……
万历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八,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秦王府威风扫地。
高大的门扇扭曲倒地,碎裂的门栓像是被嚼碎的骨头,散落一地。之前被王府视若草芥的人,此时已经化为凶狠的狼群。
最后一道宫垣之外,举着火把和兵器的囬部乱民汹涌人潮,带着怨愤而狂躁的怒火,仿佛要焚烧整个秦王府。
裹着白头巾的囬部乱民,没有汉地乱民惯有喧闹。只有一种低沉、压抑,混杂着喉音浓重、短促有力的呼喝,汇成一股巨大的、沉默的洪流。
看上去乱,却显然很有组织。
光焰在六七千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映亮他们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的仇恨,也照亮了他们手中的弯刀。虽然绝大多数是男子,可其中也有数百蒙着面纱的囬部女子。
从大明建立开始,囬部很少安分过。今夜,他们来了。
长久以来对秦王府积累的怨愤,终于被彻底点燃。
只是,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幕后有人策划了这一切,点燃了他们的怒火,给他们创造了难得的机会,让他们走出这一步。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攻入秦王府前两道宫垣那么容易,好像有内应打开了宫门一般。
“安拉胡阿克巴!”一声雄浑的呐喊骤然撕裂那沉闷的呜咽,如同进攻的号角。
囬部乱民首领之一的马九桑,举着一杆星月大旗,指着岌岌可危的最后一道宫垣,大声道:
“兄弟姐妹们,胡大在保佑我们!我们饱受秦王府的欺凌,秦王视我们囬部为奴!奴役我们!鞭打他们!搜刮我们!”
“这一次,罪大恶极的秦王又抢走了囬部最美丽的女子睦兰!还让睦兰耻辱的死在他的床上,最后赤条条的喂养野狗!他还加征我们的商税和人丁税!”
“他以为囬部没有刀!没有牙齿!没有怒火!他以为我们囬部只是哭泣的羊羔!可是就算我们只是羔羊,我们也会长出犄角,顶破豺狼的肚子!”
他身边的骆驼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庞犹如一头狼,正恶狠狠的看着宫门。
另一个囬部首领白寿德,一手举着经书,一手举着弯刀,高呼道:
“我们的祖先从大元时起,就驻扎在关中,我们是探马赤军的后裔!今日,我们要拿回祖辈的荣光,先破秦王府,后占西安城!”
“神灵告诫我们,必须血债血偿!神灵启示我们,今日就要血债血偿!”
“秦王府有金山银海,有几十万石粮食!得到秦王府的钱粮,再加陕西百万囬部同胞,大事可成!”
他手中弯刀一指:“一刻钟之内,攻下这最后一道宫墙!里面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杀!”
“杀!”
潮水般的囬部乱民潮水着攻打宫垣,高喊着囬部的口号,狂热无比。
“砰砰砰!嗖嗖嗖!”宫垣之上,数量稀少的王府护军拼命放铳射箭,抵抗攀登宫墙的囬部乱民。
白寿德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目光幽邃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对白寿德说道:
“大首领,王府兵少,坚持不了多久。不过攻进之后,千万不能让秦王跑了,秦王的兄弟子侄和近支,也要全部杀掉,以除后患。如此一来,秦藩才会除国。秦藩国除,以后就不会报复我们囬部了。”
白寿德点点头:“力必失,你曾是秦王府的驯兽师,认识秦王的那些兄弟子侄,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力必失低头领命,眸光有点诡谲。
……
软禁宁采薇等人的小院中,看守他们的护卫早就去抵抗乱民了。
宁采薇好整以暇的坐在圆桌前,悠闲的就像在自己家里,哪里像是陷身虎穴的人?
丁红缨更是在嗑瓜子。
外面的喊杀声越大,她们反而更高兴。
直到此时,宁采薇才完全放心了。接下来,只会一环套一环,环环致命!除了己方,没人知道这一切和她宁采薇有关。
不知何时,一个秦府女官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小院。
“我们的功臣回来了。”宁采薇对这秦府女官笑道,“妹妹,你这个忍者果然好手段。”
原来这个有点神秘的秦府女官,就是吴忧。
吴忧在脸上揉了揉,搓下易容用的面泥,露出本来面目,笑道:
“我打开了两道宫门,故意留下最后一道门没开,还用喂毒的暗器杀了几个护卫。没人发现我。”
她坐下来擦擦汗,端起宁采薇的茶杯一饮而尽,嫣然笑道:“最多一刻钟,囬部就要杀进来了。”
“嫂嫂,朱谊漶亲自去银库了,上百匹马去了银库拉金银,他们要从东边的承仁门出府,再从长乐门逃出西安城,去城东十里的景龙池龙王庙,暂时把金银藏在那里。”
“嫂嫂算的真准,秦王那老东西果然要亲自抢运金银,而且早就准备好了,金银都在车厢里,套上马就能走。”
宁采薇站起来,一双眸子神采飞扬,满是英姿飒爽的锐气,“姐妹们,更衣!动手!”
吴忧笑道:“跟着嫂嫂做事,就是痛快!”
丁红缨也飒然而笑:“那是当然!薇姨可是海盗女王海明月,跟着她做事就是爽气!”
一群僮家女子一起喝道:“愿为娅端(夫人)效死!”
十几个女子一起脱下外裙,露出里面的白衣,白衣里面又是软甲。
众人取出头巾、面纱戴上,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群囬部女子。
就是囬部乱民看见,也不会怀疑她们是自己的同胞。
接着,宁采薇就带着十五个女子,借着夜色的掩护和王府的混乱,趁着护卫们都在抵抗乱民攻城,雌豹一般猛扑王府的内武库!
内武库本来日夜有护军防守,可是此时空无一人。
丁红缨点燃一个霹雳弹,轰的一声炸开锁头,众人一起进入内武库。
内武库不大,武器也不多。可是刀枪、弓箭都不缺。
众女取了兵器,直趋东门!
……
此时,最后一道宫垣终于被攻破,囬部乱民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一拥而入。
所剩不多的护军发一声喊,再也不敢抵抗,扔掉兵器、丢盔弃甲的四散而逃。
承运门广场成了第一片屠宰场。火光下,倒毙的王府护卫尸身狼藉。
囬部乱民们蜂拥着攻入内府,水银泻地流向各处琼楼玉宇,见门就闯,见人就杀,宣泄着积郁已久的煞气。
“杀!”
“别走了秦王一家!”
“去银库!”
秦藩宗庙沉重的雕殿门被数人合力撞开。殿内,供奉着秦王列祖列宗的牌位,层层迭迭,描金绘彩,在火把下反射下有些诡异。
冲进宗庙的囬部青壮,眼中没有丝毫面对“神圣先王”的畏惧,只有刻骨的仇视。
一个大汉用裹着缠头的额头狠狠撞向最前一块最大的牌位,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嘶吼道:“狗屁王侯!还我妹妹命来!”
随即,他将火把狠狠掼入牌位堆中。“烧!烧了这些吸髓的恶鬼!”
“轰”的一声,干燥的木牌和丝帛瞬间爆燃,浓烟裹着焦糊的纸灰木屑腾起。
另一些人则对殿内陈列的礼器下手,巨大的青铜鼎被合力推倒,发出沉闷如丧钟般的巨响。
玉圭、金册被粗暴地从锦盒中扯出,塞进随身的牛皮褡裢,动作干脆利落,神色很是漠然。
更多的人流沿着宽阔的玉阶,冲上银安殿。
王府最后的抵抗如同薄冰般碎裂。
“啊——”宦官宫人们肝胆俱裂,尖叫着四处逃窜。
几个身着宫装的侍女,像受惊的雀鸟,立刻被冲进来的囬部乱民揪出。她们头上精致的珠翠被毫不怜惜地扯落。
一个身着金线绣凤锦袍的贵女,被两个壮硕的囬部汉子像拖拽猎物般拽了下来,一扔。
“世子妃!”立刻有人吼出她的身份。
“饶命——”世子妃的尖叫凄厉欲绝,精心梳就的发髻散乱。汉子们的手像铁钳,没有丝毫对贵人的敬畏,只有对仇敌的冷酷。
她像破布般被粗暴地拖下汉白玉阶。身体在冰冷的石阶上翻滚、磕碰,华美的锦袍被撕裂、染上污血和尘土。
危急时刻,王爷和世子都逃走了,却故意把很多女眷丢在这里,延缓乱民的追击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