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惨死蛮荒,臣亦深感痛心,甚想让那些边夷贱类晓我离剑之利,"姚云山话锋一转:“然,大漠决战,大离虽使匈奴远遁,但也损失惨重。“
损失惨重”四个字一出,王定北、谷皆眉眼微动,警了眼姚云山,又警向任毅,再偷瞄南韵。王定北还在心里暗道,姚云山好大的胆子。
要知道,大漠决战是在大將军三箭射死匈奴的大萨满后发起的。离军彼时是以风捲残云之势横扫匈奴,所遭受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所获得的收益巨大,但在大战后,宫里突然传出大將军病亡的噩耗。
无人知晓三箭定大漠的大將军为何会突然病亡,只有坊间传闻是大將军在击杀大萨满时,中了大萨满的巫术而姚云山口中的“损失惨重”,指的就是大將军病亡。
相对於王定北活泛的小心思,南韵、任毅皆不为所动,静待姚云山的下文,
姚云山也没有半点停顿,继续说:“加上前年征伐百越,连续两年大战,府库的余粮已所剩无几。西域远在干里之外,我们若是派兵,仅是路途损耗,便会耗空府库余粮,"姚云山微顿,“臣恳请陛下,待府库充盈,再行发兵。”
南韵看向任毅、王定北和谷。
谷嘴巴微动,犹豫未言。
王定北瞅了眼任毅,朝外迈出一步,朝南韵行礼,说:“右相之言虽有道理但恕定北无法苟同。两次大战是耗尽了府库存粮,但天下之粮未动分毫,我等可向天下徵粮,以充军资。”
姚云山反问:“平侯可知天下之粮几何?“”
王定北一时语塞,他一个参略如何能知道天下之粮有多少?不过前两年大战的確未向天下徵粮,他认为天下人手里都有余粮,足以军用。
谷接话道:“天下之粮自然只有天下人方知,我等怎会知晓?”谷话锋一转,”不过以建元一年、二年从各郡上缴的粮税估算,天下之人可以承担远征西域的军用。何况现在征討人数未定,右相便言粮食不够,未免有些言之过早。“
姚云山看向谷说:“宣和十六年,上党大水,毁田无数,十几万百姓流离失所,建元一年才堪堪恢復一点元气。宣和十七年,两江雪灾,农田颗粒无收,百姓冻亡无数。
虽幸逢陛下,及时调粮救灾,避免更多百姓冻亡,但建元一年又逢征伐百越一些县地误了农时,至今方有恢復之跡。其他郡县固有收成,但缴纳赋税后,只能勉强温饱,若是徵粮,但逢灾殃,百姓何存?“
谷作为治粟內史,掌天下钱粮,自是知道百姓的情况,但陛下铁了心要打,
他能怎么办?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不徵百姓之粮,他亦有办法凑足军用,只是这个办法太得罪人,他要是说出来,以后肯定会被那些人找机会弄死。
於是,谷说的是:“还是那句话,征討人数未定,便言百姓无法承担,尚且过早。”
『天下有粮者,唯百姓乎?』
王定北讥讽的话语令谷一惊,这个愣头青.
姚云山不动声色的警向南韵,见南韵眼中隱有讚许之色,心里一沉粮食问题是其一,其二,漠南、百越之地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尤是漠南,哨城未成,至今仍是匈奴人、东胡人互治。朝廷若此刻派兵征討西域,漠南的暗涌恐会浮於表面。届时,一旦被他们截断粮道,大军危矣。”
王定北反驳道:“右相之言暗涌,不过是匈奴、东胡的贵族。匈奴、东胡的底层百姓、奴隶至今已受大离恩惠颇多,人人恨不能为离人。有如此民心,纵有反叛,我等只需振臂一呼,他们必会应从。“
若不应从,平侯又当如何应对?”
王定北淡淡道:“陛下此前颁布的政令,以最大程度降低匈奴、东胡贵族反叛的可能性和危害。”
姚云山嘴巴微动,想反驳王定北很容易,但是狡辩之言,说出来不仪没用,还会得罪陛下。至於找出陛下政令中的错漏,姚云山还真找不出来,陛下此前颁布的那些政令,的確將漠南匈奴、东胡贵族反叛的可能性、危害降到最低换句话说,就算匈奴没有染指西域,陛下再过不久,也会派兵征討西域。
一念至此,姚云山心知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咽下喉咙里的其他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