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怀说一千道一万,如今终究是将宋国的战马渠道掐了。
以曾怀的精明强干,不会想不到这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但他还是干了。
虞允文看着一脸坦然的曾怀,思量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曾尚书乃是泉州人?”
“正是。”
“想必也精通海贸了?”
“下官曾任提举浙西市舶司。”
“如今国家钱粮短缺,还望曾尚书能肩负重任,转任浙江转运使。”
虞允文轻描淡写的说完,随后看向了政事堂中其余官员。
果真,哪怕是自家派系的官员,在虞允文一言将一名尚书贬斥到地方后,也都纷纷有悚然之态。
而当事人曾怀却依旧淡定:“虞相公有令,下官自然不敢不从,但下官在离开之前,还有一言相劝。”
“且说来。”
“虞相公,治大国若烹小鲜,北伐之事牵扯甚广,万万不可急躁。”
虞允文直接起身,朗声说道:“曾尚书此言差矣,此乃大争之世,早一日晚一日都是天壤之别,我当只争朝夕!”
曾怀仰天长叹一声,随后团团拱手,就转身离去了。
有关迁都的内部会议,竟然以一名尚书被贬斥为结果,属实是有些耸人听闻了。
会议结束之后,右相陈俊卿也没有给虞允文面子,直接拉下脸来:“虞相公,你是真的想要当曹操了吗?”
虞允文抚着额头,将刚刚收到的文书递了出去。
陈俊卿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同样脸色大变。
“只争朝夕,这就是我所说的只争朝夕。”虞允文抬头诚恳说道:“天下局势将在未来两个月到半年之内发生大变,可能会奠定往后百年的天下大局。
偏偏有人在这种时候使腌臜手段,你说我如何能忍?”
陈俊卿艰难说道:“曾尚书乃是谦谦君子,而且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虞允文长叹出声:“怕的就是这谦谦君子,怕的就是有些道理,怕的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应求,你还不明白吗,咱们底下这群人就是一盘散沙,如今正是鼓足一口气顶上去的时候,却有人开始用蝇营狗苟的手段了。怎么能不下重手?!
可我偏偏不能如刘大郎那般恣意妄为,明明知道应该杀一儆百,却还是杀不得!”
陈俊卿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能的,如今朝中众臣,还是主战居多,要支持北伐的。”
“不,不是的。应求,你可知道为何这次迁都阻力会大到这种程度?
分明是有许多人,想要用这件事拖住我,让我丧失这大好机会!”
陈俊卿已经有些惊慌了:“虞相公言重了。”
虞允文咬牙说道:“这些人中,有如刚刚曾怀一般,意志不坚定,有了困难就要畏缩。
还有的则是没在北伐中捞取好处,没有买到田产房舍,以至于没了动力。
还有的干脆就是因为被我责罚之后,起了怨怼之心。果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腌臜贱种!”
虞允文发泄了一通,有些颓然坐在座位上,良久之后,眼中方才露出决然之色:“不成,绝对不能让人在迁都之事上牵扯太多时间,进攻晋地的战略已定,绝对不能平白放弃。”
“应求,我需要你来助我。”
面对虞允文的沉声要求,陈俊卿更加惊慌起来:“虞相公,千万莫要做些过激举动。”
虞允文冷静说道:“自然不会。
但我需要在两个月之内,让官家去往建康,只有做成既定事实,我才可以从这场局面中脱身。”
陈俊卿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寒。
这……这难道也是为人臣者可以做的吗?
可是看着虞允文紧咬的牙关,他却又害怕,如果自己拒绝了虞允文请求,对方会用更激进的手段来处置此事。
到时候真的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想了片刻之后,陈俊卿艰难说道:“虞相公请说。”
虞允文:“我现在立即去面见官家,将所有军情全都说清楚。
你亲自去一趟建康,面见史浩那厮,告诉他,我知道官家有意以迁都之功起复他。
若是两个月之内,他能想办法将宫廷搬去建康,我就会助他一臂之力,恢复相位;可若是不成,那即便最后迁都成功,也终究是有他没我的局面!”
陈俊卿长叹出声,随后却只能在虞允文恳求的目光中艰难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