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弦挑眉反问,“你方才说了,偌大武林之中,有寥寥一些散人,也修炼了血肉武道。”
“他们自有各自的家传秘法。”
沈见山淡淡道,“常人无法得见。”
“这样么~”张三弦嘆息道,“那么,你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等一等!”
沈见山挣扎爬起,“可以,可以饶我一命吗,这些年我积攒了许多钱银,那些都可以给你,只要你.
“沈见山,捫心自问吧。”
张三弦淡淡道,“倘若此刻,你我的处境互换过来,你,会放过我吗?”
“这————”沈见山苦涩道,“不会。”
张三弦点点头,从盲杖中抽出剑来,一剑劈下。
噗吡~
沈见山,当即人头落地。
而张三弦的个人界面上,亦多出了两枚碎片。
若再加上方才那四大当家,那么此役他便收穫了七枚碎片。
隨后,张三弦並未立刻离开。
他在聚义厅里拿了一坛酒,坐於遍地尸骸间,对著厅外夜雨,沉默自饮起来。
哗哗哗哗一不知为何,在死了如此多人后,这场雨便下的更大了。
不再如细密牛毛,而是像天河决了口,裹挟著刺骨寒意,疯狂倾泻在牢王山顶。
雨水冲刷著厅外泥泞的校场,却冲不尽那肆意横流的粘稠血浆。
血混著泥,在坑洼地面上豌蜓流淌,匯成一道道暗红溪流,又被更猛烈的雨柱砸开,溅起朵朵浊血水。
於是浓烈到令人室息的血腥气,在聚义厅內外沉沉浮浮,形成了一种宛若血池地狱般的死亡氛围。
而厅堂中央静坐饮酒,沉酒在这种死寂氛围里的张三弦,却忙愜然—突有所悟。
厅外,是天地间最原始的乐章。
亿万雨点,时刻不停的砸在瓦片、木樑、尸体、泥土上。
啪、哗啦、噗、叮咚—.无数种声响匯聚一体,混沌而宏大。
像有十万大军在擂鼓衝锋,又似黄泉河水在怒涛翻涌。
而聚义厅內,则是死亡降临后最彻底的寂静。
除了张三弦的喝酒声,以及酒水顺著坛口滴落在地的嗒嗒轻响,就再无其他活物的声息。
这是一种—被鲜血和寒意冻结,沉重到令人心悸的死寂。
便在这种轰鸣与寂静的交织碰撞里,独坐於其间的张三弦脑海深处。
突然有一道烁闪著灵感光辉的闪电惊现,蛮横撕裂了迷濛混沌。
滴落涟漪扩散.·
雨落万声轰鸣血溅———凝固——死寂厅外狂暴的雨声轰鸣,与厅內死寂的冰冷血腥,这两种极端的声音与气息。
在张三弦那因太虚剑魄这一无双天赋,而空灵剔透至极的思维大海中。
开始极速的重叠、交织、碰撞起来,似要创诞出某种惊世绝艺。
张三弦『看”到了!
不是用眼,而是用耳,是用心,用那瀰漫在周遭四方,每一寸空气里无形无质的杀戮余韵。
他发现,那亿万雨滴根本不是单纯的水珠。
每一滴坠下,都是一柄由天地铸就的微小尖锥。
刺穿长空,撞击万物,粉身碎骨,发出或尖利或沉闷的绝响。
亿万次坠落,即是亿万次微渺而宏大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