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面无表情的维克托·修斯,眼神终於出现了些许的变化;
曾经倒在自己怀中的少女,仿佛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被撕裂的喉咙在不断的流血,却依旧不能让她再感受到半点呼吸。
“救三人便要杀一人…可笑至极的说法;正如同圣十字的箴言当中同时落水的亲人与陌生人,即將被马车碾压的老人与孩子一样…只是无能者为自己的无能,所强调的藉口而已!”
“不去寻找更安全,更稳妥的方法…只为了自己的名利和声望,让这些可怜到除了生命一无所有的人,做这种毫无退路的选择,让他们自己杀了自己……”
“他真的考虑过,那些是活生生的人吗?他的想到过,那些是和他一样,被圣十字赐予了灵魂,被父母养大,被子女敬爱,同样心怀梦想,同样拼尽一切活下去的人吗?!”
“如果他真的想过,那就不会这么做!”
凝视著他的黑髮巫师始终背著双手,目光平静,没有反驳。
颤巍巍的小教士,一步一步走到洛伦·都灵的面前,目光凝重:“曾经有过一个人告诉我,巫师们…他们並不是恶魔的使徒,他们只是一群为了更美好,更繁荣的世界而拼命努力的人们。”
“他们…和其它任何一个圣十字的子民都没有任何不同之处,而理智和冷静的態度,更足以说明这些人对待自己所作的事情,是何等的重视而又具有敬畏之心!”
“我曾经无比赞同这一点。”小教士微微一顿:
“而现在我却要开始怀疑了…这样一个毫无人性可言,毫无同情与怜悯可言,將一切都诉之於效率,成败的世界……”
“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激动的小教士韦伯扬起右手,將鲜红的血滴洒在了黑髮巫师的脸上,留下斑斑痕跡,也没令他哪怕稍微眨一下眼睛。
自始至终,就是那么平静,毫不激动的看著小教士。
眼神中还有一丝淡然的…蔑视。
洛伦在道尔顿·坎德导师面对信徒和教会人士的时候,在他的眼中看到过这种表情…导师总是將这种情绪掩饰的非常好,即便是对方慷慨激昂的斥责也无法令他的表情有些许的波动。
现在…洛伦感觉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可以理解道尔顿·坎德导师的心情和做法了。
“无能者为自己的无能所找的藉口,冰冷且毫无人性可言……”捧起手中的捲轴,黑髮巫师低声道:“没错,从这一点来讲的话,吕萨克·科沃大师真的是罪无可赦。”
“他倨傲,自负,从不肯听从別人的意见,总是自以为是;在药剂学和链金学方面无比的固执,丝毫不在意患者的感受,从不徵求意见就在別人的身上进行试验。”
“冷酷且无情,理智而淡漠…在他的眼中,也许一个全新药剂的成果,其分量还要在数以千计的性命之上;只要能让药剂达到最理想的效果,即便是付出成百上千的生命又有何妨?”
“对於这种人…家庭破裂,声望败坏,被千夫所指乃至最后孤苦伶仃,绝望的在黑牢中选择自尽……应该可以被称之为,圣十字予以罪人的惩罚吧?”
“正是如此!”
虽然慷慨激昂的说出了这句话,但小教士的表情依旧很痛苦。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数以万计的贫民们即將倒在瘟疫之中,却没有人愿意拯救他们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
洛伦的声音中带著淡淡的哀伤:“他真的需要这样的声望吗?对於一个已经开始成功的药剂师而言,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继续完成自己的事业,就能成为药剂师行会的会长走上人生的巔峰!”
“在所有人…乃至圣十字教会和帝国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在数以万计的贫民们自己都放弃希望的时候……”
“他…真的是为了『声望』,走进了那片人间炼狱吗?”
沉默…这次不仅仅是小教士,就连教会审判官本人也选择了沉默。
“对吕萨克·科沃而言,他所看到的比这更多。”洛伦微微低头,看向双眼已经开始泛红的小教士韦伯:
“在他的眼中,这场瘟疫和数以千计的人死亡早已不是其表象;他看到了如果自己在这场可怕的灾难中毫无作为……”
“那么当瘟疫扩散到帝国各地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新的一章,空空归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