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赤壁,这是曹家永远的痛,这一世,我决不允许悲剧重演。”曹轩喃喃自语道今夜同样难以入眠的人还有荀或,看著眼前的这份空白的遗詔,荀或陷入了沉思中。
烛芯在青瓷盏里爆开火星,荀或握笔的手悬在空白遗詔上方,墨跡在笔尖凝成一颗浑圆的墨珠。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恍愧间竟与十年前充州城头的战鼓声重叠。
“令君,这是陛下赐给我的御笔。
当年咱们在酸枣盟誓时,你说日后若能得一支好笔,定要写尽天下太平。
出征前,这支笔就送予令君了。
即使我曹操回不来了,也希望令君莫要忘了自己的理想。”
那支御笔,自己至今还留著,但却好久都没用了。
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荀或忽然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与曹操並而行,身后是被乱军焚烧的村庄,身前是未知的漫漫征途。
那时曹操指著天边残阳对自己说道:“令君,你看那血色晚霞,像不像咱们未来要染遍天下的旌旗?”
他当时没有答话,却在心底默默许下誓言:“今生定不负你。”
此时,窗外骤雨突至,梧桐叶在风雨中作响。
荀或蘸饱浓墨,笔走龙蛇:“汉室倾颓,非一人之力可挽。
孟德之志,在安天下,而非窃神器。
轩可继之,令君当辅之。”
这是荀或对老友的承诺,也是自己最终的选择。
风雨渐歇,东方泛起鱼肚白。
荀彧將遗詔收入檀木匣,匣底躺著曹操二十年前赠他的《孙子兵法》,扉页上的题字早已褪色:“与令君共討逆贼,同定山河。”
他轻轻合上匣子,吩咐道:“立刻將此匣送往丞相府。”
“诺,家主。”
此时荀或方才伸了一个懒腰,回房安睡。
卵时三刻,曹轩与张顏並肩立在丞相府正厅。
“你祖父近日咳疾加重,晨间畏寒。
你们小夫妻不必拘礼,见过便好。”丁夫人轻嘆一声道。
张顏和曹轩连忙扶住丁夫人,曹轩低声问道:“祖母,祖父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华神医在呢,没有大事,只是一些小毛病而已。”丁夫人拍拍曹轩的手背,声音里却带著难以掩饰的疲惫。
“虽说如此,但华神医也说了,心病难医。
你祖父如此要强的一个人,一直躺在床上,他心里其实也是很煎熬的。
就昨天那事,他连我都没说过,就突然发作了”丁夫人摸著眼泪回道。
听了丁夫人的描述,曹轩突然想起了后世的一种心理疾病:退休综合症。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当了几十年的牛马,突然无事可做了,精神世界便像断了线的风箏,没了依靠,然后会做出一些外人难以理解的事来。
现在曹操的情况就跟此病非常相似。
就在这时,屋內突然传来了曹操的大笑声:“得令君如此答覆,老夫无忧矣司其实曹轩还是低估了老曹的心性,打垮老曹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老伙计与自己的渐行渐远。
自从老曹生病以来,荀或没有一次单独来过,这不禁让老曹有些恐慌。
所以他才如此急切的逼迫荀或做出选择,顺便也为孙子铺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