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知道了,夫君。”
“善,孤就知道你是识大体的。”说罢曹轩便转身离开了。
看著曹轩离去的背影,孙尚香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她抬手抚了抚鬢边的金步摇,那是兄长孙权刚刚遣使送来的,步摇上的珍珠串子垂在颊边,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想起江东的梅雨到了书房,曹轩隨手翻了几本奏疏,基本上都是劝进的,毫无新意。
曹轩烦躁的把这些奏疏扔到一旁,就在这时,一封署名“华佗”的密函赫然入目。
曹轩顿感好奇,没想到连华佗都学会上奏疏了。
他扬眉將那封奏疏抽出来,见封泥上印著枚古怪的蛇形印,倒像是江湖郎中常用的记號。
展开来看,墨跡竟带著几分药草香,开头却写得直白:“闻魏王为劝进表烦忧,某有一方可解。”
“这老东西就会乱弹琴。”曹轩失笑摇头道。
然而继续看下去,曹轩的神情却变得越来越严肃。
“建安二十三年春,鄴城大疫,某曾见染疫者肌肤生红斑,咳血如桃瓣,三日即毙。
通过这一年的研究,某不负魏王所託,终寻得良法。
此症非风寒,乃戾气入肺,用麻黄只会引邪入髓,当以青蒿捣汁,配紫菀、款冬煎服,三剂可见效。”字跡旁还画著株歪歪扭扭的青蒿。
“另外某听闻魏王早有开设福利院之念,某在荆州曾见民间有『育婴堂”,专收弃婴,以米汤餵养,虽简陋却能活十之三四。
魏王若要行此事,某倒有几分浅见。
其一福利院可辟桑田,令孤老妇人养蚕丝,所得可补开销。
其二此事应纳进官府考核升迁中,凡辖內福利院孩童存活率高、孤寡老者温饱无忧者,地方官可优先擢升;反之,则降职问罪。
如此一来,方能令官吏尽心,让孤寡有所依。”
看到这里,曹轩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看来孤还真是小看这老匹夫了。”
最后华佗在信上委婉的提示自已想开办学校专门负责教授医学,还有自己身为太医院正,不该让葛玄那些装神弄鬼的术士在宫中肆意妄为。
“医道如江河,容不得旁门左道分流,
某曾撰《医经》三卷,若魏王应允办学,此书可作根基。”
看完后,曹轩缓缓合上奏疏,陷入了沉思中,若自己真的批了华佗的奏疏,那朝中必然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他指尖在案上轻轻叩击,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老柏上。
树影婆姿间,仿佛看见华佗当年在军中为士卒清创的模样,
那时军中断粮,鬚髮皆白的华佗用煮沸的烈酒消毒,说道:“鬼神救不了流血的人,唯有刀圭可医”。
可如今朝堂上,半数人寧愿信硃砂能镇邪,也不信麻黄能平喘,
最终曹轩轻嘆一声,在奏疏上认真的回覆道:“若办医学堂,需大力提升医者的身份,此事任重而道远。
然而更棘手的是钱粮,福利院要桑田,医学堂要校舍、要药材、要薪俸,处处都要钱,如今国库大半用在军备,若再分拨款项,必然引来军方不满。
孤可以答应先生,待孤登基之日,先在洛阳、鄴城等地试办医学堂和福利堂。
至於孤之所以让钦天监的人参与到医学研究中,是因为孤明白,当医学无法拯救病人时,那么信仰也许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此乃孤一番肺腑之言,还请先生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