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露水还掛在朱雀大街的槐树上,报童们已经背著沉甸甸的布包穿梭在巷陌里,木榔子敲得清脆:“看邸报咯,青州私盐案审结咯!宗室降爵发配汉中咯!还有前朝献帝刘协的封赏詔书。”
作为第一批进京入太学的学生,徐庶和石韜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住在洛阳。
这二人因为早有贤名,所以曹轩特批二人可以直接入洛阳太学。
来到洛阳这三个月,看邸报已经变成了这二人的习惯。
徐庶放下手中的两个铜板,报童很知趣的便送来了一份邸报。
“今日倒是来得早。”石韜接过邸报笑道。
徐庶突然停在“盐铁司新製盐秤”的插图上,不禁轻嘆一声道:“没想到青州大案这么快便结案了?”
“元直兄是觉著有些仓促?”石韜咬了口胡饼问道。
“阮刺史十月查案,十一月便审结,中间御史台、刑部、都察院五次覆核。
此案的所有细节皆公之於眾,从各家私盐的运销路线,到涉案官吏的受贿清单,甚至连盐民血状上的指印,都拓在邸报附贡里。
如此速度,要是再多苛责,那就是没事找事了。
我只是惊嘆於新朝的执行力,想当初我在荆州时,南阳有户豪强强占了邻村的灌溉渠,百姓告到都府,太守说『需查访”,这一查就是半年。
等再去时,渠水早改了道,豪强的庄园里稻浪滚滚,告状的百姓却连种子都赔光了。
如此一对比,真是天壤之別啊。”徐庶將邸报轻轻合上,长嘆一声道。
“元直兄是不是后悔了?当初你若没有离开洛阳,接受陛下的徵召,说不定如今早已身穿紫袍?”石韜笑著打趣道。
徐庶苦笑一声道:“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但人生哪有回头路可走啊。”
“哈哈,我相信以元直兄的才能,早晚定会大放异彩的。
相比青州大案,我倒是对徐州宗室侵田一案比较感兴趣,以魏国公为首,共十二人,全部被贬到了司隶府,看来陛下对汉中已是势在必得啊。”
“广元兄所言有理,张鲁据守汉中十余载,以五斗米道笼络人心,其弟张卫在阳平关布下十万精兵,绝非易与。
但陛下连贬十二宗室,显然是要以雷霆手段扫清后方,些人在徐州侵吞的良田,多是军户的屯田,如今田地归还,军餉便有了著落,这是在为大军筹措粮草,志不在小啊。”徐庶点了点头回道。
“不光如此,这些宗室在前线若是立下战功,陛下便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恢復他们的爵位,这么做也算是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石韜满脸敬佩的说道。
“还有这山阳公的待遇,不称臣,受詔不拜,陛下这是给足了前朝体面啊。”徐庶喃喃自语道。
“元直兄你是不是又想起了刘皇叔?”
徐庶摇了摇头道:“我与刘皇叔之间的君臣缘分已尽。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孔明。
如今的大魏,不就是孔明心心念之的政通人和吗?
他在荆州时总说:理想的天下,该是官吏不贪,豪强不横,百姓有田种,衣食无忧,而如今这些已经慢慢变成了现实,而他现在却被困在“兴復汉室”的执念里,眼睁睁看著自己追求的理想,
在对面的阵营里生根发芽。
也不知道此时他的內心该是何等的痛苦?”
“是啊,以孔明治世之大才,留在刘皇叔那里实在是浪费了。”石韜將手中的邸报捲成筒,在掌心轻轻敲击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