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一睁眼,就看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跌倒在地,他太小了,城门口拥挤,眾人摩肩接踵地等通关,刚摔倒就被后面人踩到小手,嚎啕大哭,
“阿布!”女人连忙抱起孩子,不停地给他吹手,惨兮兮的小手被踩得红彤彤的,看著就好疼,
白马隨著人群往前挪,酒酿蹙起眉,“哥哥,是那天给我们的小孩子。”
是那天对著他们说,“恭喜恭喜,百年好合。”的孩子,
秦意问,“会骑马吗?”
她点点头,
会一点,齐家兄弟偷偷教过她,还说不能给秦老板知道,不然会骂死他们的,
秦意把韁绳塞进她手里,翻身下马,对女人说,“让孩子上去吧,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出不了城,別再被踩著。”
女人一怔,连连道谢,
小小的孩子转眼就抱进了酒酿怀里,他很乖,说谢谢,说完自顾自地吹起小手,还说,“不疼了。”
哎,和叶青完全一个性子…
突然就生出怜惜来。
女人嘆道,“刚来凤棲就要走,这才见孩子他爹一面。”
秦意牵著韁绳,女人对酒酿诉苦,“孩子他爹之前在盛京当侍卫,隨公家一起来凤棲,这里离老家近,我想著带孩子来看他…结果刚见面就说什么赶紧回去,有多远跑多远…还说什么跑完了后果不堪设想…”
酒酿张了张嘴,问,“您丈夫在哪当差?”
身前的小男孩脆生生抢答,“御查司!爹爹在御查司!”
这可真是…巧得不行…
酒酿硬著头皮笑了两声,“是吗,没听过。”
总算逮著人大倒苦水了,女人一张嘴就停不住,“哎,也不知道这帮官老爷们在想啥,他们动动嘴,苦的都是下面人,前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在山上那酒楼里打了起来,哎呦呦那阵仗…那叫一个嚇人呦…”
女人凑近了压低声音,“光御查司就死了一大半,听我丈夫说,有个人特惨,夫人都快临盆还得跟著出差,本想著回去就能见到孩子,结果呢,嘖嘖嘖,一晚上人就没啦,死翘翘啦!”
记忆翻涌,眼前突然出现那道拉开的大门,还有倒进臥房的尸身…那夜究竟死了多少人,才能让血腥气穿过窗户飘进房间…
酒酿心沉著,低下头藏住难堪的神情,
女人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都怪那个女的,就她写了三封信寄给那当官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劫!我听我丈夫说,就是个红顏祸水,之前给那当官的当丫鬟,当著当著就把魂勾走了,狐狸精一个害死这么多——哎?”
话没说完,小男孩被塞回女人手里,
秦意沉声,“马上到城门口了,就此別过吧。”
女人哎哎了两声,还想著让孩子继续回去,秦意翻身上马,一展韁绳,白马迈著大步劈开人群,先眾人一步出了城。
出了城门便是宽阔平坦的大道,骏马总算能撒开蹄子跑了,
酒酿一路默不作声,身后那人也是,
深秋的风带著寒气,跑快了吹脸上生疼,她垂眸看著前方路面,或是看马儿的鬃毛,亦或看抓著的鞍扣,就是不敢看两旁,
百姓听闻风声,谨慎的便选择拖家带口地离开,背著包袱,推著小车,脸上掛著愁容,此去一別不知何时再归。
是的,
这就是沈渊想要的结果,
也是逼她回去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