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嬤嬤微微躬身:“此乃奴婢分內之事,不敢言苦。只是仪式繁琐,细节颇多,唯恐有半点疏漏,衝撞了神明,折损了皇室气运。”
阿孟点点头,顺著她的话说道:“嬤嬤所言极是。祈福乃是大事,心诚则灵。宫中上下,都盼著国泰民安,陛下龙体康泰。”
她话锋一转,似是无意提及:“说起来,丽妃娘娘……唉,虽身在禁足之地,想必心中也是记掛著为皇家祈福的。”
张嬤嬤眼神微动,没有接话。
宫中关於丽妃和孟贵妃的流言,她岂会不知?此刻孟贵妃主动提及,让她心生警惕。
阿孟仿佛未觉察她的防备,继续轻声道:“嬤嬤,本宫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张嬤嬤垂下眼帘:“娘娘请讲。只是……陛下有旨,此次祈福,后宫诸位娘娘……不得插手。”她特意加重了“不得插手”四字。
“本宫明白陛下的意思,也绝无干预仪式之心。”阿孟语速放缓,字字清晰,“只是丽妃娘娘如今的境况,嬤嬤也是知道的。她被困於宫苑,心中定然惶恐不安。她素来一心向佛,对皇室更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她的目光坦诚,直视著张嬤嬤:“臣妾想著,此次祈福,关乎皇室气运,也关乎洗涤污浊,趋吉避凶。丽妃娘娘虽不能如常参与,但若能让她在准备期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譬如抄录几卷祈福经文,或是帮忙整理些供奉的净物,为皇家略尽绵薄之力,求个心安。”
阿孟微微停顿,观察著张嬤嬤的神色,继续说道:“这並非干预仪式,只是让她在旁,寻个清净地,做些与祈福相关的洁净活计,洗清她身上的污浊之气,对她,对这场祈福,或许都有益处。嬤嬤以为如何?”
张嬤嬤沉默了片刻。她看著眼前的孟贵妃,不同於传闻中的阴狠算计,此刻的她,眉宇间带著一丝悲悯,语气诚恳,不卑不亢。
她提出的要求,听起来也合情合理,並非要让丽妃拋头露面,只是在幕后做些准备工作。
“娘娘……”张嬤嬤面露难色,“丽妃娘娘毕竟是待罪之身,让她参与祈福准备,哪怕只是抄经整理,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恐怕……”
“嬤嬤多虑了。”阿孟打断她,语气却依旧平和,“此事只需你我二人知晓,寻个僻静处安排便是。丽妃娘娘如今的处境,想来也不会有人特意去关注一个被软禁之人的动向。再者,让她心存感念,诚心祈祷,对皇室福祉总归是好的。嬤嬤掌管內司多年,见惯宫中风雨,当知人心向善,鬼神亦有所感。”
张嬤嬤在宫中熬了半辈子,见过太多捧高踩低,也见过太多无辜枉死。
丽妃之事,內情复杂,她虽不明就里,却也隱约觉得並非表面那般简单。
孟贵妃此举,或许真是出於善意,或许……是为了別的。
但无论如何,让一个失势的妃子抄抄经文,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娘娘宅心仁厚,体恤丽妃娘娘。”张嬤嬤心中权衡利弊,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既然娘娘如此说,奴婢……便在不违背宫规,不惊动旁人的前提下,儘量安排。只是,还请娘娘约束丽妃娘娘,万不可……”
“嬤嬤放心。”阿孟立刻接话,眼中露出一丝感激,“本宫会嘱咐她的。她只求心安,绝不会给嬤嬤添麻烦。”
“如此便好。”张嬤嬤应下,语气恢復了之前的公事公办,“奴婢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留娘娘了。”
“有劳嬤嬤费心了。”阿孟微微頷首,目的达成,她也不再多言。
她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內司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