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他突然听到一个像是刺穿了热水袋一样的响声,很近很近,就好像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一般。
但他不敢低头,瞪视著鬍子大汉,继续往前走,忽然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他只觉得这下丟脸极了,耳边好像听到了很多惊呼声,他挣扎著想要爬起来,手掌在地面摸索,觉得接触之处好像黏糊糊的,拿到眼前一看,手掌上猩红一片,全是湿噠噠的血水!
那种头皮发麻之感在这时达到了极致,他又听见“噗”的一响,眼前一黑,
就此不省人事。
“鲁二哥!”
“二哥!”
“鲁冲!”
眾猎手惊叫连连,看著惨死在地的鲁冲,却无一人敢衝上来。
他们虽然也听到了“噗”“噗”两个响声,却没一个看清鲁衝到底是怎么死的。
身为八大金刚之二,鲁冲的身手仅次於如今已贵为参赞军务头领的封阳夏,
却连劈出一刀的机会都没有,就稀里糊涂地死在了眾人面前。比起前两个无名小卒,他的死给眾人带来的震撼要大得多,人人面带惊惧之色,情不自禁地想要离那鬍子大汉更远些。
就连八大金刚之首的封阳夏,说话的调子都有些结巴了:“这,这,这是什么妖法?”
军师许远山在杜山后边竭力缩著身子,弯腰弓背,用皱巴巴的羽扇挡住了半张脸,好像这样就能让別人不注意到他。
此时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若作为全军之首的杜山再不做点什么,这伙人可能就要作鸟兽散了。
杜山紧皱著眉,盯著鬍子大汉的腹部。
刚才他好像看到有一条猩红的舌头从鬍子大汉腹部伸了出来,但由於速度太快,连他也没来得及反应,鲁冲就已经倒下了。
此时,他果然看到鬍子大汉的衣服破了一个洞,那一块都血淋淋的,如果不是刚才那一下,似乎跟普通伤口没什么区別。
半响,杜山才出声道:“你不是杨鬍子!你们也不是二豹和小敖!”
“当然不是!”对面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究竟是谁?”杜山儘量保持平静的语调发问。
“哈哈——-我是谁?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啊!”鬍子大汉忽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在压抑而阴暗的夜色中,面孔也愈发显得凶恶挣狞。
另两人这次没有跟他一起笑。
杜山將手中雪白细长的软剑“飘摇”一抖,剑芒暴长,他冷冷地道:“这並不是个有趣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鬍子大汉仍在狂笑,他身旁的小敖开口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活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连我自己都快要忘了以前的名字————-小娃娃,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杜山道,“跟一个无名之辈交手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贏了都不知道怎么吹嘘。”
“嘿嘿!嘿嘿!嘿嘿!”小敖怪笑三声,而身边鬍子大汉也在这时止住了笑,三人一齐开口,“小娃娃,你有没有听过借尸还魂派?”
“借户还魂,借户还魂--”杜山嘴里念了两遍,虽然对这个所谓的门派没有半点印象,但也从其名字猜出些许端倪,眼神愈发冷了几分,“你们杀了杨鬍子,占据他们的身体,死而復生?”
“你只猜对了一半!”三人齐声大叫,“老身虽是鬼修,却讲究因果报应!
对我不敬的,杀了也就杀了。跟我无冤无仇的,老身也懒得管他们!这三个傢伙被灵播下种子,早就没了活路,本来只有做肥料的下场,是老身给他们留了全尸!他们地下有知,也当感念老身的恩德!老身把他们的身体借用几天,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杜山道:“他们不是你杀的?”
“他们在山里乱转,遇上那灵,被吸乾脊髓,这笔帐可算不到老身头上来1
“可你害了鲁冲,还有另外两个兄弟,又该怎么说?”
“是他们无礼在前,想要剥老身的衣服!嘿嘿,老身的衣服是那么好剥的吗?”
远处山坡上一个声音道:“这么说来,你倒是很冤枉了。”
“老江!”杜山转头看去,就看江晨带著希寧和安云袖走下山坡。
希寧和安云袖一左一右地跟在江晨后面,倒显得很和谐。
“早不来晚不来,我都要把这事给摆平了,你还来干嘛?”杜山满脸笑容,
明显鬆了口气,嘴里却还抱怨。
江晨微笑道:“不是我要抢你风头,我一直都说你能自己摆平,但希寧放心不下,非要拉我过来。”
“小丫头片子,多管閒事。”杜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慢慢把软剑收回鞘內,“既然来了,那就出出主意,该怎么发落这妖怪?”
几人说话时,鬍子大汉就在盯著希寧看,一脸惊骇之色。
当希寧將目光投在他们身上时,那三人一反常態,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齐齐颤抖起来。
“你是什么来歷?”希寧问。
“回稟菩萨,老身唤作鬼姬老母,乃借尸还魂派掌门,本在灵山隱居,因见这几人暴尸荒野,所以借了他们的躯壳下山行走。”鬍子大汉神態无比恭敬,
语调甚至还微微发颤。
“下山来做什么?”
“老身察觉大限將至,又恐借尸还魂派后继无人,想寻几名弟子传承衣钵,
万不曾想惊扰到了菩萨.—..”鬍子大汉有问必答。
“你与那灵做邻居,手上没少沾染人命吧?”
鬍子大汉惶恐不已,嗓子里发出一种沙哑苍老的女声:“菩萨明鑑!菩萨明鑑!老身与那灵绝无瓜葛,只偶尔捡些尸体,从不敢枉杀无辜。老身修持多年,对因果避之不及,岂敢乱来,望菩萨明察啊!”
希寧盯著他瞧了片刻,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句:“嗯,业力不算太重。”
平淡的一句话,对那三人来说却如聆天音仙乐,激动得身子打颤得更厉害了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多看希寧一眼,如同乖乖受训的蒙童,哪里还復半点癲狂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