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阳不慌不忙,將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谢县尊有所不知,前几日下雨,方山那边的官道被山洪冲毁了,道路阻断。”
“没办法,军令如山,我只能选择绕道而行。”
“我等轻装简行,一路抄小道,走水路,这才赶到了岢嵐县。”
“还望谢县尊体谅体谅,开门放行,让我等从嵐县借道过去。”
谢向文听罢,拇了授鬍鬚,邓阳的说辞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他总是感觉有些不对。
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为好。
谢向文摇了摇头:
“邓將军,恕我不能开门放行。”
邓阳一听,当场就愣住了:
“什么?”
“我千里迢迢跑来剿匪御敌,你竟然把我拒之门外?”
“你这不是在故意刁难我吗?”
谢向文脸色一正,沉声道:
“邓將军误会了,本官不是有意刁难於你。
“首先,邓將军接到的调令並非是来我岢嵐县驻防的;”
“其次,將军魔下兵马眾多,万一入城之后难以约束,起了什么乱子,这个责任,本官担当不起。”
他指了指城东方向,
“將军要去静乐,也並非无路可走。”
“沿著城墙向东五十里,有个荷叶坪山,那里地势稍缓,从那里翻过宋城墙,一样能够通往静乐。”
邓阳一听这话,差点没气晕过去。
绕道五十里?!还要翻山越岭?!
邓阳连忙反问道:
“谢县尊,本將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您让我怎么找路?”
谢向文態度很坚决:
“没关係,本官可以为將军招募嚮导,到时候让他们给將军引路便是。”
这一下,邓阳可彻底傻眼了。
这姓谢的老东西,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死活都不肯让他进城啊。
这下他还怎么把江瀚等人给放进城去?
要是江瀚进不了城,肯定也不会放他去寧武关的。
邓阳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谢向文身边:
“谢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谢向文不明所以,但还是跟著邓阳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邓阳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迅速塞进了谢向文宽大的袖口里。
邓阳搓著手,声音压得更低了:
“谢大人,我等远道而来,人困马乏。”
“要是再让我们翻山越岭,绕道五十里,下面的弟兄实在撑不住啊!”
“还请您行个方便,一点小意思,望您笑纳。”
谢向文感觉到袖口里那沉甸甸的银子,低头看了一眼,隨即脸色一沉。
他猛地一甩袖子,將那锭银子给甩了出来,“当唧”一声掉在地上。
“岂有此理!”
“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
“你以为区区一点黄白之物,就能收买本县不成?”
说罢,他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邓阳愣住了,他看了看地上的银锭,又看了看谢向文那正气凛然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大明还有这种清廉之人?
邓阳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强烈的衝击。
无奈之下,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还站在城墙上面没走的县丞,张大人。
邓阳故技重施,熟练地將银子塞给县丞:
“张县丞,麻烦您去劝劝县尊。”
“我等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时间,再去翻山越岭,绕道岢嵐县了。”
他压低声音,带著几分威胁的意味说道“这军情紧急,若误了时辰,导致那王嘉胤破关而入,恐怕大家都逃不了干係!”
“失期之罪是要杀头的,想必你我都很清楚。”
县丞听罢也是神情一肃,確实,要是耽误了军情,谁也担待不起。
於是他收起银子,连忙跑去劝说谢向文。
经过县丞苦口婆心地一顿劝说后,谢向文终於还是鬆了口,勉强同意让邓阳借道过境。
但他又提了几个苛刻的要求:
第一:邓阳带来的兵马,绝对不能进入岢嵐县城內部,只能从城墙上通过。
他可太清楚大明这些丘八的德性了,要是放这一千多號官兵进了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从城墙上走,是最稳妥的办法。
第二:从邓阳部上城墙开始,一直到他们全部离开宜阳门(东门)为止,全程都必须接受监督,並且要仔细清点人数。
进来时多少人,出去时就必须是多少人,一个都不能少!
谢向文为官一任,靠的就是一个小心谨慎。
如今更是非常时期,他决不允许治下的嵐县出现任何紕漏!
这几个要求一传回来,邓阳再次傻眼了。
不准进城?只能从城墙上走?还要全程派人盯著数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