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关寧军的老传统
轰!
隨著曹二一炮建功,关寧军开始溃逃,
这帮辽东来的精锐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群被他们视为土鸡瓦狗的贼寇竟然如此难缠。
本以为隨便衝杀几轮便能將他们碾成粉,可谁成想,这伙贼寇和以前碰到的完全不同。
一个个悍不畏死,韧性十足,比起辽东的韃子也毫不逊色。
眼看著军中几位將领接二连三的倒下,甚至连主帅都被一炮轰得不知死活,剩下的关寧兵们哪里还敢再战?
他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不顾一切地朝著山下狂奔而去。
狭窄的山道顿时成了人间地狱,
溃兵们互相推揉,不断有人滑倒在泥泞中,隨即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踩成肉泥。
悽厉的惨叫声混著雨声在山谷间迴荡,折断的兵器、丟弃的盔甲铺满了整条山路。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不准退!”
游击將军项钧带著亲兵,死死堵在山道拐角处,马鞭抽得啪啪作响。
一旁的亲兵接连砍翻了好几个带头逃跑的士卒,可这根本无济於事。
溃兵像决堤的洪水般衝垮了他的防线,甚至有人红著眼晴举刀向他衝来。
大势已去,回天乏术。
眼见事不可为,项钧无力地嘆了口气,默默地把马鞭收回了腰间。
这股突然从吕梁山里冒出来的贼兵,战斗力远超项钧的想像,尤其是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让他也有些胆寒。
看来,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回去之后得好好查一查,对面到底是哪一支贼兵,他们的首领究竟是何方神圣?
“撤吧!”
他对著身旁的亲兵挥了挥手,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也裹挟在溃兵之中,朝著山下退去。
与此同时,在山脚下的临时营寨里,都司王世虎正焦躁地来回步。
雨水打在牛皮营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派出去的探子迟迟没有回音。
方才那声突兀的炮响让他心里直打鼓,这鬼天气怎么会有人开炮?
王世虎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山上的战况究竟怎么样了。
按理说,曹文詔亲率一千五百关寧精锐,对付一股流贼,应该是手到擒来才对,怎么打了这么久还没结束?
就在他疑惑之际,忽然看到山道上人影晃动,紧接著,大批丟盔弃甲的关寧兵连滚带爬地从山上冲了下来。
“怎么回事?!”
王世虎大吃一惊,连忙衝上前拦住一个溃兵,
“山上怎么了?”
那溃兵面无人色,嘴唇冻得发紫,只是语无伦次地反覆喊著:
“炮...曹总兵被炮给轰了...““
“不知道...不知道啊...跑了...全跑了!”
说完,他一把推开王世虎,头也不回地朝著远处狂奔而逃。
败了?关寧军竟然败了?!
这怎么可能?!
王世虎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他对关寧军的战斗力是清楚的,那可是大明边军的翘楚,怎么会被一股名不见经传的贼兵打败?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项钧已经带著大队的溃兵,簇拥著几个简易担架,狼狐不堪地从山上跑了过来。
担架上躺著的,正是不省人事的曹文詔和曹变蛟。
旁边还有一个脸色惨白、被人扶著的游击將军孙守法,看样子也是身受重伤!
看到这一幕惨状,王世虎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倖也破灭了。
关寧军真的败了。
王世虎看著那些撞进自己军阵,將他布置的防线冲得七零八落的关寧溃兵,脸色铁青。
他拦住项钧,厉声问道:
“项游击!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败得如此之惨?!”
而项钧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是一副满身泥水,盔歪甲斜的模样。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切道:
“王都司,那贼兵凶悍,曹总兵不幸中炮,现在危在旦夕!”
“变蛟坠崖昏迷,孙游击也受了重伤!
“贼兵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赶快撤吧!”
王世虎闻言,更是瞪大了眼睛:
“撤?!”
“项游击,大雨沱,天色將晚,我们要往哪里撤?”
他指著身后还算完整的营寨和军阵,
“依我看,不如你先派亲卫,护送他们几位受伤的总兵游击,撤回寧武关。”
“你我二人,收拢残兵,守住山道。”
“我这里还有一千五百弟兄,依託营寨,构筑第二道防线,未必不能挡住贼兵!”
王世虎还不死心,他觉得凭藉自己这一千五百秦兵,再加上收拢的关寧溃兵,守住这营寨还是有希望的。
他实在是不愿意拋下这座刚搭好的营寨。
马上天就要黑了,而且还下著大雨。
要是现在不战而逃,先不说能不能逃过贼兵的追杀,光是山里夜晚的低温就能要了他们半条命。
就算侥倖逃回寧武关,肯定也得大病一场。
然而,项钧和他手下的关寧兵们却不这么想。
他们刚刚经歷了一场惨败,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心思再战?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这群秦兵的战斗力,比起他们关寧军都差了一截,让他们留下来断后,
岂不是送死?
“要留你留!老子们不奉陪了!”
一个关寧军把总粗暴地推开试图阻拦他的秦兵。
“就是!咱们刚刚上去打了一场血战,凭什么还要留下来!”
关寧兵们根本不听王世虎的號令,甚至也不理会项钧的约束,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个鬼地方。
挡在他们面前的秦兵防线,反而成了他们逃生的障碍。
“去你妈的!“
那个关寧军的把总突然暴起,抢起刀把砸翻了拦路的秦兵,
“兄弟们,赶紧跑!”
这声吆喝如同往油锅里泼水,让本就惊魂未定的关寧军瞬间炸了锅,纷纷开始衝击军阵。
王世虎见状勃然大怒,他可不是泥捏的!
“反了不成?!”
“谁敢衝击军阵,格杀勿论!”
他当即下令亲兵动手,毫不留情地砍翻了几个带头衝击阵线的关寧兵。
项钧见王世虎竟然真的敢动手,又惊又怒,正要上前理论。
但王世虎却抢先一步,语气强硬地说道:
“项游击,你冷静一点!”
“你看看这大雨,现在就这么跑出去,又能跑多远?”
“更何况,马上就要入夜了,山里晚上有多冷你不知道?”
“弟兄们淋了一天的雨,再在外面冻一夜,就算贼兵不追,咱们也得冻死大半!”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我劝你最好按我说的做,带上雨具,派亲卫护送几位受伤的將官回去。”
“然后你再收拢残兵,和我一起守住山道。”
“那贼兵在大雨中血战良久,说不定早已是强弩之末,我部以逸待劳,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你只需在侧翼为我掠阵掩护即可,此战让我秦兵来打主力!”
项钧听了王世虎的话,心中仍在犹豫:
“可是.
王世虎猛地打断了他,斩钉截铁道:
“別再墨跡了!”
“山上的贼兵马上就要下来了,你若是再磨磨唧唧,貽误了战机,小心我日后参你一本!”
项钧无奈,只得派人收拢溃兵,將手下调往王世虎的右翼。
而就在此时,江瀚已经带著得胜之师,跟隨著溃逃的官军衝下了山头。
江瀚瞧见不远处王世虎的军阵和营寨,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官军还有后手。
他立刻命令传令兵吹响號角,让冲在前面的部队停止追击,並在山脚下重新整队、列阵。
要是这个时候再胡乱衝杀,恐怕对面列阵的官军就要杀过来了。
到时候,一场大胜反而会成为一场大败。
而王世虎这边,他也不敢上前主动进攻,
虽然他是以逸待劳,並且兵力完整,可右翼那群被嚇破了胆的的关寧兵们,才是最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