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已经等不及了!”
她双手握拳,用力地砸了一下石桌,脸上洋溢著孩子般纯粹的兴奋与破坏欲。
“想想看!”
“那个整天板著脸、爱说教的小不点阎魔”
“发现她的老家被我们搬得空空如也时“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小脸—“
“会哭成什么样?”
“一定会非常一一非常一一有趣!对吧?!”
看著神綺那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八云紫眼中掠过一丝好笑。
她並未直接回答,只是纤纤玉指优雅地拈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好像在品味无上妙味,完全无视了身旁魔界之神,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急切目光。
“稍安勿躁,神綺。”
紫的声音带著被茶水浸润后的温软磁性,却又含著一丝洞悉一切的戏謔。
“盛宴开始前,总得先確认食材是否已处理妥当,不是吗?”
说著,紫优雅地放下茶盏,葱白似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边缘流淌著微妙光晕、与周围自然景致既融合又抽离的隙间展开,如同在葱笼山色中切开一道通往深层奥秘的窗口。
神綺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瞳孔猛地聚焦,整个人几乎要趴到石桌上去,紧紧盯著那道隙间之眼。
“让余看看!”
窗口的彼端—
九道渊深如狱、形態各异、手持不同冥器的阎罗,聂立在光刃两侧。
他们的力量共同匯入了这划分幽冥的一斩,庄严而冷酷。
庭渡久歌的身影立於最前方,手中捧著的微型星球正是一切变化的源头。
他们联手开闢轮迴、重塑幽冥核心的宏大光景如同一幅缓慢铺陈开来的、无声的古老捲轴—
徐徐浮现在,那仿佛能吞噬星光的隙间眼眸之中。
“瞧。”
八云紫轻柔的嗓音在神綺耳边响起,带著一丝满意的胃嘆。
“手术很成功,腐肉已去,新基已筑。现在的地狱,正处於最『虚弱”,也最『新鲜”的状態,本源之力正在活跃跳动。”
她顿了顿,隙间之眼无声合拢,竹林雅园的静謐月光重新成为主调。
紫转头看向眼中光芒大盛、兴奋得几乎要颤抖的神綺,唇角勾起一抹深意盎然的笑意。
“地狱以天庭的煌煌盛典为幌子,想要行那偷天换日之事,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该轮到我们登场了。”
这一次,隙间再次展开。
无数只骤然睁开的、瞳孔中闪烁著各异光芒的妖异眼睛,它们齐刷刷地转动,冰冷地凝视著即將通往的彼方那片刚刚经歷切割、正处於最脆弱时刻的地狱本源之地。
隙间另一端传来一股混杂著新生法则的冰冷秩序、与旧日罪业被强行撕裂后散发的、焦灼而刺鼻的诡异气息。
“走吧,神綺。”
紫侧过脸,对著跃跃欲试的魔界之神露出一个近乎恶劣,却又深不见底的微笑。
“可別让主人家等急了。”
说罢,她步伐轻盈,如同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大的下午茶会般,优雅而从容地迈入了那光怪陆离、妖瞳密布的通道之中。
“哈哈!这才像话!”
神綺兴奋地欢呼一声,周身魔气抑制不住地翻涌起来,银白的髮丝无风自动。
她没有任何犹豫,紧跟著紫的身影一头扎进了隙间之中。
隙间之眼並未立刻闭合。
蓝安静地跪坐在原地,身后九条狐尾柔顺地贴伏在地,
她微微垂首,將躲在身后的橙抱在怀里,一边擼著猫猫,一边低声祝愿道。
“恭送紫大人,恭送神綺大人。祝您们·—武运昌隆。”
穿过隙间通道,神綺周身魔气本能地鼓盪,指尖已有暗红色的毁灭性能量在匯聚一她本以为等待她们的將是一场轰碎幽冥、直面阎罗的酣畅大战,
但是!
预想中的刀兵相接並未发生,
没有惊怒的呵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阻碍。
放眼望去,唯有新旧地狱刚刚被强行撕裂后留下的、无比空旷寂寥的破碎景观,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刚刚完成手术却无人看管的创口。
法则的碎片如同光尘般缓缓飘落,尚未完全稳定的幽蓝符文在虚空深处明灭不定。
紫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巨大断裂带的阴影里,那里正好是新生法则与旧日罪业残骸交织的模糊地带,气息混乱,完美掩盖了她们的存在。
她没有多看周围一眼,只是优雅地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捻动,仿佛在採摘无形的朵。
一缕缕精纯至极、散发著冰冷与轮迴气息的暗紫色能量流,便从虚空中被抽离,无声无息地没入她悄然张开的隙间之中。
动作轻柔、精准、高效,如同最高明的窃贼在夜深人静时工作,没有惊动任何一片落叶。
神綺一脸木然地跟在她身后,原本熊熊燃烧的战意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只剩下无处发泄的闷和巨大的落差感。
她看著紫像捡拾柴火一样搜集著那些足以让外界疯狂的地狱本源,感觉自己凝聚在手中的魔力像个笑话。
她下意识地学著紫的样子,笨拙地伸出手想去抓取那些流光,却远不如紫那般举重若轻,反而差点引动一丝能量涟漪。
走在前面的八云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只是用一种带著些许戏謔又语重心长的口吻,慢悠悠地开口道。
“神綺,要稳重啊!”
女人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地狱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不是在窃取世界本源,而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蛮力是莽夫的选择,智慧才是贤者的权柄。”
“你看,这不比打打杀杀,优雅得多,也有效率得多吗?”
神綺,
“......“
她看著紫那过来人般,优哉游哉,宛如在郊游採集蘑菇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无处安放的拳头,头顶那根呆毛都委屈地查拉了下来。
最终只能闷闷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学著紫的样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像个第一次偷东西的小贼似的,尝试“稳重”地收取那些流淌的本源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