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初刻,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张仪騫蹲在寿王府西墙根下的槐树杈上,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晃著腿。青铜豸懒洋洋地趴在他膝盖上,时不时打个哈欠,金豆子般的眼睛盯著墙头上巡逻的侍卫。
“这差事也太没劲了!”张仪騫把六壬盘当成飞鏢,无聊地甩著玩,嘴里嘟囔著,“秦大哥说今夜必有妖人作祟,可我到现在连根妖怪毛都没瞧见!”
“嘘——”树底下的赵老六赶忙举起手中的油纸包,仰著头小声说道,“祖宗您可消停点吧!要是让陈镇鎧听见,咱们又得挨骂!”
话音刚落,墙头上突然传来“咯噔”一声轻响。张仪騫瞬间像只敏捷的猴子般弹起身子,只见一只肥硕的狸猫正踩著琉璃瓦,悄无声息地溜过。与此同时,青铜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竖起耳朵,独角泛起幽幽青光,直直地指向西南角门的方向。
“有门道!”张仪騫眼睛一亮,迅速翻下树杈。落地时,他脚上的靺鞨皮靴在青砖上擦出一串火星。他小心翼翼地贴著墙根,朝著角门摸去。到了角门处,他发现门閂上掛著一小团诡异的黑色毛髮,仔细一看,毛髮呈现出奇异的捲曲状,且散发著一股淡淡的腐臭气息,这气味与他之前在祆祠闻到的猫尿味极为相似,极有可能是猫鬼作祟留下的踪跡!联想到之前拓跋翎提及的猫鬼咒以及范阳卢氏的阴谋,张仪騫心中一紧,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这团毛髮或许就是猫鬼行动时留下的,背后说不定隱藏著更大的危机,看来寿王府今夜註定不会平静。
此时,墙內传来礼官高亢的唱和声:“陇西李氏使者覲见——”张仪騫急得抓耳挠腮,赶忙对赵老六说道:“赵哥,你帮我盯著点,这猫鬼的目的我一定要查个明白!”
说话间,李玄舟身著华丽无比的服饰,迈著沉稳的步伐步入大厅。他手中捧著一个精美的锦盒,盒中装著的鎏金错银崑崙镜,工艺精湛绝伦。镜背暗刻著《推背图》的残章,隱隱透著神秘的气息。李玄舟走到寿王妃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献上贺礼。在低头的瞬间,他看似不经意地窥视了杨玉环的命宫,竟发现其额间隱隱浮现出青鸞死气,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著得体的微笑,丝毫没有露出异样。
紧接著,礼官的声音再次响起:“范阳卢氏使者卢十三娘,覲见!”卢十三娘宛如夜空中的神秘魅影,迈著莲步缓缓走进来。她身著华丽的服饰,头上的九鸞金丝步摇隨著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每一片羽毛都闪烁著诡异的光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羽毛上还淬有吐蕃乌头毒。她一边翩翩起舞,一边献上贺礼,就在这过程中,她的袖中悄然飘落曼陀罗粉。剎那间,周围的群臣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陷入了梦幻之境,眼前的景象变得迷离虚幻,却不知这背后正隱藏著卢氏不可告人的阴谋。
“太原王氏使者王灵徽,覲见!”王灵徽神色平静,可眼中却难掩忧虑之色。她手持龟甲星盘,一步步走向寿王妃。这看似普通的星盘,却预言了“马嵬断綾”的天象。而触碰这一禁讖,让她付出了右手完全玉化的代价。她將星盘呈上,微微鞠躬,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深深担忧。
“吐蕃使团正使尚?赞咄,覲见!”尚?赞咄带著三对雪山灵獒,威风凛凛地大步走来。灵獒高大威猛,项圈上镶嵌著于闐谍报。他献上苯教血酒,酒中浮现金城公主的髮丝。这种独特的献礼方式,既彰显了吐蕃的神秘,也暗示著两国之间复杂微妙的关係和不为人知的意图。
“南詔质子凤迦异,覲见!”凤迦异献上洱海龙舌兰,蕊中却寄生著尸蛊幼虫。他上前献礼时,脖颈处突然爬满紫黑色的蛊纹,看上去十分诡异,令人毛骨悚然。借更衣之际,他还呕出蛊虫,这一幕让周围的人不禁脊背发凉,对南詔的意图充满了疑虑。
“回紇商队首领康拂菻,覲见!”康拂菻身为摩尼教日曜使,带来了波斯火浣毯。他走上前,施展秘法,双瞳中映出三足金乌的幻影,光芒瞬间灼伤了近侍的双眼。这神奇而又震撼的一幕,让眾人惊嘆不已,也让大家对回紇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青城太虚观道使玉真子,覲见!”玉真子手持一个小巧的玉盒,盒中装著九转还阳丹。他声称此丹需用王妃的指尖血化开,然而道袍下的银针却在微微震颤,似乎预示著丹鼎即將爆炸,这神秘的丹药背后,似乎隱藏著不为人知的秘密。
“嵩山般若寺僧使慧明,覲见!”慧明左臂纹著《楞严咒》,是个破戒武僧。他献上硨磲念珠,念珠內嵌著《华严经》血书。当他手持念珠时,梵文浮空而起,竟神奇地压住了殿角的狐影。这一神奇景象,让在场眾人切实感受到了佛教的神秘力量。
“天山摩尼教圣女米娜,覲见!”米娜献上日月双环,这双环在子时会自行鸣响,之前就曾震碎琉璃盏。此时,她面纱渗血,在昼夜交替之时,险些显现出男相,这奇异的现象引发了眾人的纷纷猜测与议论。
就在眾人还沉浸在各方献礼带来的震撼中时,礼官高声唱和:“太子李亨殿下,覲见!”太子李亨带著十二名金甲力士,大步踏入厅,脸上掛著笑容说道:“今日寿王妃生辰,如此重要的日子,本太子怎能不来祝贺。”寿王李瑁看到太子前来,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復了笑容,赶忙迎上前去。
一番寒暄过后,太子李亨转身面向眾人,大声说道:“今日这宴会,当真是热闹非凡。寿王妃美貌动人,贤良淑德,本太子特备了一份厚礼。”说著,侍从抬上一个精美的礼盒,里面装著一颗罕见的南海明珠。
“瑁弟这寿王府修得愈发气派了。”太子李亨径直走向主位,伸手抚摸著鎏金柱上的蟠龙纹,看似隨意地说道,“听说工部上月刚拨了三千贯修缮费?”
寿王李瑁举杯的手微微一顿,琥珀色的酒液泛起层层涟漪,他笑著回应道:“都是父皇体恤。”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有火闪过,惊得一旁的琵琶女弹错了半闕《郁轮袍》。这时,杨玉环適时举起夜光杯,说道:“妾身敬太子殿下。”仰头饮酒时,她耳坠上的东珠恰好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
趁著眾人观赏龟兹乐舞的间隙,杨国忠凑近寿王,小声耳语道:“下官在蜀地觅得阎立本真跡《步輦图》...”说著,他从袖中滑出捲轴,展开一看,却是一张空白画纸。
寿王李瑁指尖轻轻拂过画纸,墨跡渐渐显现出来,竟是剑南道盐铁使的任命令!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杨县尉果然是聪明人。”
墙根下的张仪騫突然被青铜豸咬住衣袖,小兽独角指向角门旁的石灯笼。他赶忙掏出萨满骨笛,吹响《寻踪调》。笛声悠扬,引动石缝里钻出数十只田鼠,这些田鼠竟合力將石灯笼推开了半尺!
“地宫入口!”张仪騫瞳孔骤缩。他正要上前探查,突然,赵老六从树上“噗通”一声摔了下来,惊慌失措地喊道:“张...张兄弟!西南鬼市的妖邪破围了!”
只见西南天际泛起诡异的紫光,地面传来如闷雷般的震动。青铜豸被嚇得突然炸毛,衝著地缝发出威慑性的低吼。张仪騫赶忙摸出六枚开元通宝卜卦,钱幣落地,竟摆出“泽水困”的凶相。
“退后!”陈镇鎧带著五名不良人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大声说道:“地下鬼市的妖物正向寿王府袭来,张帅命我等死守寿王府!”
话音未落,西南方传来一声惊天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