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饭，张青发现李盈盈似乎和平时不一样，平日小姑娘总是娇滴滴的左一句阿青哥，右一句青哥哥，缠著他讲外边趣事，但今天，格外安静，就像是刚认识那样放不开。

张青还以为小姑娘生病了，走过去摸了摸额头问道：“盈盈，怎么了？都不讲话？”

李盈盈耳根子烫了烫，连忙摇头：“没……没事。”

说完，低头一勺一勺喝著稀饭，脑子总是在想昨夜发生的事，不由责怪自己，做了坏事，同时又微微鬆了一口气，幸好阿青哥哥没有发现。

……

林家祖地，朱红祀堂，两棵千年古树竟违背自然规律相互纠缠在一起，一棵柳树，一颗槐树，像两条乌黑大蛇盘踞在那，阴风阵阵，吹得垂地黑柳莎莎作响。

月光垂落，黑暗的祀堂里，大门咯吱咯吱响，昏暗的灯光忽暗忽亮，一道阴鷙的老人提灯走出，他拖著一个布袋，缓缓来到古树下边，有些驼背的身子低下，伸手將垂柳扫开，两棵老树之间赫然有著一个漆黑无比的洞口。

狭窄的通道传来一股腥臭，泥土湿润润，踩在上边能浸出一层血，难以言喻的恶臭熏的人睁不开眼睛，然而老人却是习以为常，一手提灯，一手拖著麻袋往里走去。

大约四五十步的距离，一间同样狭窄的地下室出现，里边供著一张八仙桌，那桌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昏暗灯光下，留有一层层乌黑的腥臭污垢。

八仙桌上摆放著香炉，黑香，以及一张……纸。

一张带著笑脸的纸人，看模样，像是一个女人，面上用著血液点了眼睛，画了嘴巴，若是仔细看去，那隨手点上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会有一种对方在看你的感觉，连带那笑容，都变诡譎起来。

而在纸人两侧，左右各放著一个还未满岁的婴孩，叫人刨去眼珠，双目漆黑空洞，隱隱能够看到里边乾渴的血管，往下看去，小小的肚子也被刨开，胸腹中的臟器全被取出，一一摆在纸人面前，血淋淋的让人不敢睁眼。

纸人面前，老人恭敬的拜了又拜，在他身后有又走进一个提著桶的中年男人，他是老人养的家僕，跟了他三十年，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武艺，此时依旧颤颤巍巍的跪著，大气不敢喘。

且在中年男人后边，还拖著一对年轻的夫妇，已经死去，死状极其惨烈，面色惊恐，双目圆睁，似乎死前看到极其恐怖的事情，又或者经歷难以想像的折磨。

砰砰砰！

老人先是重重磕起头来，良久才开口说道:“信徒林寻仙，有幸侍奉仙子，今献有贡品童男童女一对，壮男壮女一对，阳血两桶，信徒本该不求回报，可寿元將近，恐无法继续侍奉左右，今斗胆覲见仙子，望仙长垂怜，赐下寿丹一枚！之后定当再献上一对童男童女！”

言毕，又是一阵磕头，身后的中年男人也急忙磕头，然后紧紧將头埋在双腿之间，双目紧闭，不敢偷看。

前方的老人，又念叨了一会，將八仙桌上的两具小尸收入袋子里，隨后將麻袋里同样小的婴孩摆在左右，又將地上一对年轻夫妇的尸体摆成跪姿摆在纸人面前，点香上烛。

在中年男人看不到的地方，那纸人的脸突然裂开歹毒笑容，像被按下了开关，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没一会儿，地上的两桶鲜血，两具尸体以及桌面上的童男童女像被抽离了精气，眨眼之间散发出叫人头昏脑胀的恶臭。

狭小的地下室掀起怪风，怨气惊人，又见四具尸体的皮肤也被无形的扒拉下来，软绵绵的站立，发出嘎嘎的笑容。

“嘎嘎…娘…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中年男人浑身战慄，他不受控制抬起头来，见两张不过四个巴掌大的皮娃娃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嘴上一开一合叫著妈妈，这诡异的一幕嚇得他死命踢著脚不断往后爬，直到嘭的一下撞到墙上。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看著越来越近的娃娃，中年男人满脸惊恐，不断哀求，他將目光放在阴惻惻的老人身上，痛哭流泪：“老爷！老爷，救我！”

“娘……娘，你……你不要我们了吗？“男童停下了脚步，一副委屈的样子，他咬著自己的食指突然裂开嘴来:“饿……饿！”

“啊啊啊！！!”

悽厉的呼唤中，四张皮人將中年男人分而食之，八仙桌上，一颗黏糊糊像是脑浆混合出来的丹药滚落，林寻仙如饿死鬼一样死死將其拽入手心，小心谨慎放进嘴里，一阵咀嚼，吞了下去，他眯起眼睛，贪婪的舔著手掌上的残留物。

他如今一百二十八岁，之所以还活著，就靠这寿丹，一开始延寿一年，后来的作用越来越小，如今最多延寿一个月。

林寻仙低著脑袋，他知道，要马上找下一对童男童女，以及气血方刚的男子。

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名字，同一时间，那纸人像铁石相碰撞的声音响起：“那件东西找著了吗？”

林寻仙老目一闪，前些时间这纸仙子出去一遭，再回来便萎靡不振，似乎是和另外的仙人抢夺一件宝贝，说是一本叫做素女经的艷册子，如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当下摇头，跪下道：“仙子，老奴无能，未能找到。”

那纸仙子出乎意外没有发怒，如是说道：“宝贝有灵，凡人难寻，今我这皮娃娃借你一用，可不要让我失望。”

末了，道：“我这皮娃娃每天要喝一壮汉的血，否则就会不听话。”

林寻仙连忙点头：“老奴明白！”

待林寻仙离去，纸人娃娃眼睛冒著绿光：“我的好师妹，这一次奴家倒要看看鹿死谁手……”

嶗山，破庙。

血色衣裙掠起朵朵血，带起一丝猩甜，在那泥土像下，妖艷的美妇轻捻起一滩血液，嘴角血丝不断滴落，她目光幽幽，看向城中林家祀堂，嘴角绽放牡丹般的笑容：“我可爱的师姐哩，打得人家可疼了。”

裙衫舞动，若是张青看到这人影就会发现这红裙子就是鬼会时主持买卖的鬼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