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躡手躡脚地继续前进,穿过这片还未完工的区域。
左右手边是几间钢製的闸门;只有和眼睛齐平的位置留有方形的观察窗,拉开斑驳的铁板、便能望见內里的一切。
里面有一个倾倒的水桶、满是乾涸的秽物。几条暗红髮黑的床单散落在地,满是带著腥味的恶臭--但这股味道,他们都已经很適应了。
但其中空无一人:每间都是相同的配置,残留著某些人最后的生命时光。
无论之前这里躺著哪些不幸者,现在都已经不在其中。
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再怀疑艾喜的[连环杀手]理论——事实上,他们脑袋都被震得一片空白。
这个藏匿於防空洞中的地牢,造型实在太过於经典:以至於流俗,像是直接从某种纪录片里一比一復刻下来的电影场景。
酸汤肉骨茶清清颤抖的嗓子,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牢房——这里是牢房。关、关受害者的他们——他们都去哪了?”
没人回应,不过这个问题很快获得了解答。
他们本以为这几间牢笼便是底线,但很快,他们就到了展厅。
金红相间的礼仪掛绳围成一个圆圈,正中是古怪的巨型骨架。
是拆分开的身体部件:人骨被从身体里彻底剔出,在体外再次拼凑。
但並非学校医务室里的那种骷髏模型——多具尸体被重新拼合在一起,组成远比正常人类更加粗壮高大的形体。
光是小臂就有三根橈骨和三根尺骨,根据粗细长短程度来看、有两根是大腿骨:
不过拼装该还没有完成,因为人骨只有上半身;腰椎之后空空如也,脑袋则是好几颗头骨用铁丝连在一处、挤成遍布坑洞的巨首。
“这人技术很好。可能是从事医学类工作的。”
艾喜手插在口袋,饶有兴致地评论--但其余无人应声。因为连绵的衝击,他们已经变得麻木:
目镜仔只顾揉搓著腰间,齜牙咧嘴,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酸汤肉骨茶低著头,望著那双鞋面逐渐渗出红色的厚底坡跟鞋。
而黄友添像是受惊的犬类,脑袋来迴转动,视线一遍遍扫过那可怖的巨型骨架。
在角落,堆著尚未来得及分类的衣物与隨身用品--鞋子不多,但也垒成一座小丘;三五个背包靠著墙,拉链拉好。
而衣服们有些染著血,有些则是其他顏色不一的脏污:是呕吐或失禁留下的污痕。
一些鞣製过的皮囊则悬掛在墙边:共有五具,身无片缕。顏色是淡褐,看起来有些类似牛皮;隨著时间推移,会因为氧化而变得更深。七窍则统一用缝线封死。
墙壁上还有空荡的大画框,裹著海绵纸、没有拆封--都是狭长的矩形,看起来很適合容纳这些处理过的皮囊。
他们意识到了:
这是一间收藏室,藏品是尸体。似乎还在起步阶段,水电都没有完全建好。
说不上豪华,甚至还带著些简陋--但建造得很细致、看得出屋主的用心。从加工、储存到展出的空间,全都已经过规划。
仿佛尝试著在车库里搭建一间博物馆:不指望能有多少来客和门票钱,可仍旧满怀著对藏品与作品的热情。
——
黄友添落在队伍最后。他低著头、看著脚尖,汗水顺著头髮丝落下--之前,他的视线在大头宏和古怪骨架之间来回。
他已经不再倒退著走,双手扯著大头宏前行;而是一只手拖著大头宏的脚踝,另一手插进自己的口袋,让他在身后的混凝土上拖行、好像拉著拖车,吃力且粗暴。
在看过那具奇怪的骨架之后,黄友添嘴里一直在喃喃低语。但此时他一只手攥在口袋里,不知正掏摸著什么;而声量越来越大、直到所有人都能听清:
“.我.我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