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言辞里透漏著沉重,很难不让人猜想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而作为帝国元帅的安夏根本无权询问皇室的事。
他凝视著景双眼眸下藏匿著的阴霾,薄唇轻启,又无奈地抿了下去,最终也只是淡声吐露道:“我陪你到园里散散心吧,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在。”
景双笑盈盈地抬眸打趣道:“元帅大人这是在邀请我去约会吗?”
安夏神情微不可见地一怔,他藏匿在黑髮下的耳朵泛红,“三公主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尾音渐小,丝毫没有平时在別人跟前那副冷漠凌人的气息。
景双轻飘飘地往前了一步,凑到了安夏跟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安夏慌张地转眸看向別处,但景双的呼吸扫过他的鼻尖,氛围不得已曖昧起来。
景双眼里含著笑,莹润水亮的瞳孔里倒映出安夏略微慌张的脸,她刻意地凑到安夏跟前,语调轻昵地道:“如果我说,不是开玩笑呢?”
她本就不喜欢戚崖的风流隨性,加上是父亲定下的婚约,她迟早会解除这个婚约,但在此之前,戚崖就已经在外乱玩了,跟她大姐胡搅蛮缠在一起,即便收了性子,她也绝不原谅。
戚崖能在外给她戴帽子,她又为何不能放著跟前这个十足好用的男人不撩呢。
安夏没有应声,但睫毛下颤动不安的瞳孔足以暴露他的紧张。
景双似乎这才发现,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偶尔眼神倒是把他的情绪显露得十足,这么看,帝国凶猛的元帅明明就很可爱啊。
“你如果是因为未婚夫的事受到打击才这样说的话,或许应该先去园吹风冷静一下。”安夏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在平復心情躁动不安的情绪,他努力地保持镇定,试图让两个人都不是那么轻易被情绪带动,但朦朧灯光下,他始终不敢直视景双的脸。
“如果你承认这是在邀请我去约会的话,我就跟你去。”景双弯著嘴角,一脸纯真地歪头,“你不承认的话,我可就回去了,纯洁无辜的少女如果不是约会的话,是不会轻易跟男人出去的。”
安夏眉头微蹙了一瞬,他沉默片刻,在认真地思量。
那双始终看向別处的眼眸缓缓地转了过来,终於落到了景双的脸上,声音轻颤,“那就当做,是我在邀请你吧。”
“好!”景双立即展露出笑容,像是计谋得逞的小孩,开开心心地拉著安夏就往园奔去。
她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僕人看到,然后揣测他们的关係,不如说那样正好,她就是希望有人误会她跟安夏的关係,越亲密越好,传播度越远越好,最好是戚崖也能知道。
重生之前,景双在星牢里待了许久,暗不见天日,阴冷潮湿。
她无比想念皇室里的园,这里晚风轻盈,香四溢,月光洒落整片静謐而美好的空间,短暂的安寧会让她心情无比平静。
直至现在,景双稍稍一闭上眼,都害怕现在是一场梦,她醒来,又回到了星牢,又是孤身一人等待著死亡。
为了忘掉沉闷的心情,不愉快的记忆,她提著裙摆往丛里奔,嗅著香,享受著晚风与月光,在这一刻,她还是从前那个备受宠爱,纯真无邪的帝国明珠。
月光披洒而下,安夏站在她身后,一直跟著她,望著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园里奔跑,恍然间又回到了幼时第一次在这里遇到景双时的场景。
她变得更漂亮更温柔,也更脆弱,想让人保护。
“安夏。”景双提著裙摆站在前方不远处,她低头凝视著脚边的朵,纤细的白色身影在风中伴隨著那些朵摇曳,她们被月光笼罩著,隱隱泛著朦朧的光,静謐美好。
“今天我与父亲吵架了,我没能解除掉与戚崖的婚约,还惹得他大怒。”
安夏站在那,看不到景双的脸,但她的声音听上去確实无比悲伤孤寂,喃喃自语著:“大姐跟二姐一直都討厌我,父亲也不爱我……
“我的末路只会像这些一样,慢慢地在这个皇室里凋零,在戚崖身边枯萎。”
她回过头来,墨色长髮隨风飞舞,梦幻縹緲到像是隨时会隨风飞走一般,景双弯著嘴角,笑容却很落寞,那般真切又无助,“在你看来,我兴许还是帝国的明珠,可我以后在皇室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我只能依靠我自己。”
景双脸上难得露出悲凉自嘲的神情,她向来都是在笑。
安夏一直都在注视著她,所以一直都知道,从幼时到长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景双这么难过。
心臟忽地就像是被什么揪紧一般难受起来。
“我……”安夏薄唇轻启,他双眸里倒映著月光,含著柔情,如潮水一般凶猛,却十分压抑,只道:“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景双目光微怔,隨后脸上的笑容稍许改变,看上去开心了很多,她笑盈盈地道:“安夏,你可真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让他的心跳声骤然狂烈了起来。
安夏目光恍惚闪烁了起来,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他的情绪在他平静的皮囊之下汹涌起伏,但他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唇角,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帝国元帅还真是不善言辞,在情感方面笨拙得很。
“好了,散散心之后,我也感觉舒服多了。”景双提著裙摆转身到了安夏身边,目光摇曳,“不知道元帅大人现在乐不乐意送我回去呢?”
“嗯。”安夏轻轻地闷了一声。
景双便笑盈盈地往园出口走去,两人刚转身没几步出去,一道白色的身影陡然跃入了视线。
是戚崖。
他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看他的礼服还没换下来,应该是一直没回去。
此刻戚崖正阴沉地站在那,明明一身耀眼,脸色却黑得很,双眸死死地瞪著景双身边的安夏,散发著微不可见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