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差点就想找张纸来演算了，要不是这么做会在吉文人面前显得像个傻瓜……

还好，他们有个缪恩人。

不到三分钟，霍戈·希夫就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积分答案，斯科里托尔斯参议员点头表示认可。

迪德里希和雷恩都暗自松了口气。

“天体计算所已经推断出你们舰队的意图，邦特里少将，”参议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开始了，“并对如此……鲁莽的行动计划表示严重的失望。”

“这是为了邦联的持续生存而必须做出的牺牲，”迪德里希冷冷地争辩道，“天体计算所肯定能理解这一点吧？我们有自己的命令，并且打算坚决执行，天体计算所现在需要决定的，是仅仅牺牲我们的时间和精力，还是连我们的生命也一并牺牲掉。”

“我们需要通往核心世界的超空间航道，”雷恩恳切地说，“能够绕过塔帕尼舰队控制的主要航线的航道，我们还需要一种能够安全穿越核心世界并从中撤离的方法，这些，都是天体计算所能够提供给我们的。”

“并非我不理解，”达吉布斯·斯科里托尔斯举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止住了他们的争辩，“抛开分形异端那些理论不谈，天体计算所内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固执，我们中许多人同情你们的事业，尤其是在这个星系目睹了那场精彩绝伦的机动战役之后，更是如此。

前来支援你们的那七十艘船，都愿意并且能够永久性地增援第28机动舰队。

而且你们要知道，虽然天体计算所对这次进攻计划的仓促性感到失望，但并非反对行动本身。”

雷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努力没有表露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

“当我亲自向共和国参议院递交脱离联邦的条款时，天体计算所做出那个决定的依据是，共和国官僚机构的失败已日益严重。

天体计算所计算出，迟早有一天，共和国会崩溃，即使不是因为分离主义运动，也会自行瓦解，继续留在共和国的风险，已经大于脱离所带来的风险。”

“天体计算所改变主意了？”霍戈眯起了眼睛。

“不，这个评估绝对正确，然而，计算所独立于邦联武装力量得出的结论是，现存的分离主义政权会在银河共和国之前崩溃，”吉文参议员直言不讳地说道，“而且现在要避免这样的结果，为时已晚。”

三人警惕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迪德里希站得更直了，显露出防御姿态，仿佛被这个预测冒犯了，“所以……两个政权都会崩溃？”

“没错，现在重要的不是何时崩溃，而是为何崩溃以及如何崩溃，”参议员冷漠地继续说道，“这次行动……”

“‘星芒行动’，”雷恩补充道。

“‘星芒行动’，是一种改变共和国崩溃方式的手段，”斯科里托尔斯接着说道，对雷恩的插话毫不在意，“目的是使其朝着对最终可能幸存的分离主义政权有利的方向发展，这就是为什么天体计算所此刻正在进行评估投票，以决定如何才能最好地推进此事。”

雷恩咽了口唾沫，暂时抛开参议员话语中那些令人不安的暗示，专注于眼前，“我们怎样才能让投票通过？”

“问题问错了，投票最终会通过的，正确的问题是，需要多久才能通过？”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困惑的沉默。

雷恩很确定投票系统不是这样运作的，至少他所知的任何当代系统都不是。

又是霍戈，为他们提供了关于吉文人到底在做什么的宝贵见解。

也许是因为缪恩人和吉文人都有着非常狭长的头骨吧。

“我想这意味着，天体计算所与其说是在‘投票’，不如说是在计算如何让‘星芒行动’取得成功，”这位缪恩人低声对他们说，“这样，根据他们的概率模型，他们就‘只能’通过这项决议了。”

“没错，”斯科里托尔斯还是听到了他的话，并予以肯定，“目前，吉文-派根概率计算表明，以‘风暴之门行动’相关的、促使共和国政权崩溃为目标来衡量，‘星芒行动’拥有百分之四十六的成功几率。因此，你们可以认为，这次‘投票’有百分之四十六的可能性会获得天体计算所的批准。”

“……天体计算所是在进行兵棋推演，”雷恩总结道，他恍然大悟，“只有当他们通过推演模拟出胜利的结果，才会决定支持我们。”

达吉布斯·斯科里托尔斯眨了眨‘眼’，就在那时，雷恩能感觉到这位吉文人非常想说“不对”。

“……没错，”雷恩差点笑出来，因为参议员说出这个词时，整个身体都显得很勉强，“然而，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为了达到胜利的条件，天体计算所不仅要预测银河共和国陆军的行动和反应，还要预测共和国政治机构的反应。

由于共和国主要由受情感驱动、非理性的生物所统治，天体计算所别无选择，只能设计一个全新的概率模型来预测所有可能的结果。”

雷恩停顿了一下，随后脑中灵光一闪，“我想，我正好有样东西可以极大加速这个过程。”

“我很怀疑人类的某种发明能影响吉文人的计算。”

雷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参议员的终端发送了一个访问女祭司（priestess）网络的授权。

这个网络监控着进出科洛桑的每一条加密传输。

它是一种自我复制、具有准智能的病毒，通过无线电波和s线程传播到它能接触到的每一颗由银河共和国陆军管理的通信卫星上。

priestess只遵循三条核心规则：传播、报告、最小化干扰。

从本质上讲，priestess是他们在共和国上空安插的“天眼”。

这是一种由技术联盟应最高指挥部要求设计的间谍病毒，理论上绝对不会触发任何关于人工智能的危险警报，并且也绝对不会在不久的将来给整个银河系带来麻烦……因为技术联盟肯定足够聪明，在里面设置了防护措施，对吧？

无论如何，priestess每秒都在获取海量的数据。

如果天体计算所需要的是一个庞大的、真实的数据集来构建他们的概率模型……那么没有比这更大、更实时、更真实的数据源了。

“这个怎么样？”雷恩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问道，“有了它，您认为天体计算所的‘投票’还需要多久？”

达吉布斯·斯科里托尔斯看了看他的数据板，又看了看雷恩，不知怎的，他那外骨骼上那永恒尖叫的形状，似乎变成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你们可以在三十个星系标准时后出发，”参议员自信地回答，“我向你们保证，届时天体计算所将提供七十艘波峰级护卫舰、一支附属工程队，以及一条穿越深核区域的安全超空间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