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袍。”说着,顾偃开望向儿子。
顾廷烨淡淡瞥了一眼老父亲,缓缓褪去外袍,仅余一件轻薄的汗衫。
从小,老父亲就非常偏心。
无论大哥怎么诬陷他,老父亲都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然后?
然后,自然是他挨打!
不管他怎么做事,都得挨打。
要说什么时候没挨打,估计也就是跟着好友江昭去边疆的几年。
挨打一事,顾廷烨早已习以为常。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记仇。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哥哥的挑唆、老父亲的偏心,他可都是一笔一笔的记着呢!
本来,还以为成了器,父亲就不再打他。
不曾想.
顾廷烨心头甚是烦躁。
出去问问,谁家有开疆拓土功绩的儿子,还得挨打的?
“啪!”
手握藤条,顾偃开毫不犹豫的抽了下去。
顾廷烨紧咬牙齿,一声不吭。
“哼!”
“还犟!”
顾偃开加大力度,一下、两下、三下.
“侯爷。”
一声惊呼,让顾偃开手中藤条为之一松。
抽了近十下,顾廷烨背上已然有了淡淡红痕。
然而,他还是没有听话的迹象。
小秦氏的到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二郎。”小秦氏哭得梨带雨,上前拉住了顾偃开,夺过藤条。
“侯爷,这是干什么呀?”一向遵从“夫为妻纲”的小秦氏,少有的质问起了丈夫。
其中疼爱,岂是一句慈母就可概括?
当然,或许是太过柔弱,质问的话并没有质问的语气,反而更偏向于问询。
“这逆子,要断了与余老太师嫡孙女的姻缘。”顾偃开颇有怒气的走到主位坐下。
从来没有文官好友,甚至为文人所针对的他,哪怕口口声声说着要让儿子成为“儒将”,从而免却文人的针对,可实际上却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没有文人针对的武将究竟是什么状态。
殊不知,顾廷烨的生活状态,已经是“儒将”级别。
开疆拓土的将领,二十五岁的武将“天骄”,从未遭到过任何弹劾,就连擢升也不乏跳级举动,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认可”二字可概括。
历来,武将征战,不乏胜利了还遭到弹劾检举,从而贬官的人。
甚至,就连武襄侯狄青,也常常遭到打压针对。
近乎是上一代最猛的武将,征战一生,也是临老了方才得以封为流爵“武襄侯”。
其中,隐含的心酸与打压,不足为外人道也。
相比之下,顾廷烨一副“天骄”横空出世的模样,一路通畅无阻。
这是已经不单是“认可”,而是“支持”!
小阁老的支持、韩大相公的支持!
两者的支持,以及文官集团的认可,造就了顾廷烨的通畅仕途。
可惜,顾偃开并没有经历过“儒将”的待遇,也不知道“儒将”究竟该是什么样。
源自于文官的长期打压,已经让他难以清晰的知道顾廷烨的地位。
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老二也是跟自己一样举步维艰。
殊不知,顾廷烨并不缺乏娶妻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门路。
“二郎言之有理啊!”小秦氏泪眼婆娑,低声泣道:“侯爷,这是妾身办事不周到啊!”
“我也是到了马球会,方才知晓余嫣红竟是性子恶劣,就想着过几日找人退亲呢!”
“堂堂余老太师嫡孙女,不乏贤淑之名,谁曾想传言竟是有假呢?”
小秦氏擦了擦眼泪,就要伸手扶顾廷烨。
“二郎,地上凉,快起来吧。”
结果,扶不动。
顾廷烨执拗的摇了摇头。
老父亲不问是非就打人的习惯,他非常厌恶。
并且,他已经有了厌恶的资本。
主位,顾偃开态度依旧,沉声道:“不用退亲。余嫣红有缺陷不假,可高门大户,哪家没有一两本难念的经?”
“说到底,余嫣红无非是与姐姐争宠而已,并不稀奇。”顾偃开补充道:“贤淑之名,也未必有假。”
显然,顾偃开并不认为余嫣红有什么太大的缺点。
闺阁待嫁,针对姐姐。
嫁人为妻,贤德淑良。
这两者并不冲突。
“我不娶。”顾廷烨果断拒绝。
就连小秦氏母亲都说了余嫣红不太行,老父亲还坚持要娶?
就不肯低下姿态承认自己错了吗?
以前也是这样。
偏心大儿子,打错了人,还一副严父的样子。
呵忒!
顾廷烨非常不服气。
熙河开边,他开疆拓土,亡命拼搏。
结果,连娶谁都不能自己决定?
“逆子!”
顾偃开呵斥道:“余老太师嫡孙女有什么不好?”
“须知,余老太师可是入过内阁的阁老,可谓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样的人物,兵鲁子有机会高攀,已然是天大的幸事,还轮得到你来拒绝?”
“我不管。”顾廷烨坚决摇头:“明日一早,我便登门拜访,退了亲事。”
有腿有脚,他还不信能被老父亲拦住。
“你敢?”顾偃开震怒。
“哼!”
顾廷烨淡淡瞥了一眼,毫无畏惧:“父亲口口声声说余嫣红不差,那为何不自己娶?”
嗯?
此言一出,顾偃开登时愣住。
“二郎,你都在说些什么呀?”
小秦氏一副维护的样子,手中锦帕擦了擦眼睛:“侯爷关怀心切,也是为了你好。此事错在我身上,过几日我去退了便是。”
“你个逆子,都在说什么胡话?”顾偃开怒火中烧。
小秦氏说得对,他是关怀心切啊!
老二这是什么态度?
这是为人子的态度吗?
“来人。”顾偃开大吼一声,几个小厮立刻入内。
“拖下去,打。”顾偃开吩咐道。
小厮有些迟疑,问道:“打打几下?”
“一直打!”顾偃开愤而丢藤条。
熙河开边,半年时间积累的欣慰,彻底消耗殆尽。
怎么就有这样的逆子呢?
“我自己走。”
不待小厮拖动,顾廷烨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同样,他也怒火中烧。
老父亲口口声声为自己好,甚至都允许自己走中门,可却容不得半点异样的声音。
太封建了!
父子二人,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唯余淡淡的求情声音传来。
“侯爷。”
“饶了他吧,二郎他是无心的啊!”
顾廷烨和顾偃开,简直就是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典型。
主要是两人性格都太执拗了,还不怎么交流什么的。
顾廷烨的母亲白氏死于知道了被娶妻的真相:她以为是嫁给了爱情,结果宁远侯府纯粹是因为没钱,需要娶妻商女填补钱财空缺。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顾廷烨的母亲还怀着二胎,直接动了胎气难产而死。
顾廷烨对白氏母亲死亡缘故的疑惑,顾偃开对于白氏的愧疚、以及心虚,是两人始终谈不到一起的关键点。
但凡说不开这一点,两人就一直有矛盾。
主要就是白氏死的时候顾廷烨已经记事了,心里面一直有这个疑虑,只是从来不说。
甚至,关于顾偃开从小打他,也是被他认为是偏心,从而认为是顾偃开讨厌自己的生母,进而既渴求老父亲的疼爱,又厌恶老父亲,情感非常复杂。
顾偃开则是心虚,因为他的确是为了填补顾家财政空缺娶的白氏,心中也一直愧疚。
父子二人都有疑虑,但是一直不说,矛盾贼大的。
老大跟老二,主要是受到了小秦氏的挑拨,然后老大一直针对老二。
宁远侯府,绝对是顾廷烨的伤心地。
论起顾廷烨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就是小秦氏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