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定然是时时惦记着裴之砚的,信看完,她便拿着去了旧宅。
裴启云识字,拿到信刚想张嘴念与王氏听,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好意思念出来,只是大致转述了信中的内容。
王氏:“知道去一趟京都难,没想到这么难。”
这要是身体不好,说不得半路就病倒了。
还如何科考?
裴启云安慰道:“砚哥儿身体好,也是会些功夫傍身的。”
嗯?
二叔说的功夫,不会是她看见的那个什么八段锦吧?
那只能算是三脚猫功夫了。
王氏又道:“过两日就是他的生辰,也不知他如何过。”
……
接下来的日子,陆逢时每日都会去村东林中修炼,还有就是研究玄阴珠的用法。
直到十一月二十二日,她第二次收到裴之砚的信。
依旧是陆逢时亲启。
整封信就五个字:为何不回信?
陆逢时左右翻了翻信纸,确定这封信就只有这五个字。
闹呢?
不知道写一封不容易?
也不知多写几个字。
宿州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丙号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窗户上细密的雨痕。
已是戌时末,码头的喧嚣早已沉寂,只剩下河水拍打堤岸的单调声响。
裴之砚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书卷,墨迹未干的笔搁在烟台上,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目光落在桌角那封刚刚写好的信上。
信封上“陆逢时亲启”五个字,笔力遒劲,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距离他寄出第一封信已经过去将近二十日。
这时间足够那封信翻山越岭抵达她手中。
可她,为何没有回信?
这个念头如同水底藤蔓,在他心湖悄然滋生,搅得他心绪难平。
起初几日,他尚能说服自己:路途遥远,信使耽搁,或是家中有事忙碌,一时未曾提笔。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同路的学子陆续收到了家中的回信。
或是父母殷殷叮嘱,或是妻子绵绵情谊,便是那尚未婚配的,也有兄弟姊妹寄来问候。
每每看到他人展信时那开心的面容,裴之砚面上虽不显,心中却如同被细针刺了一下又一下。
他那封耗费了数个时辰斟酌字句的信,便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吾妻阿时.”
他脑中再次闪过信开头的称呼。
当时写下时,心中那份微妙的,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异样感,此刻却无比清晰地翻涌上来。
他本以为,她看到这个称呼,看到信中他刻意描绘的沿途见闻,看到最后那句一起探亲的承诺,总该有所回应吧?
哪怕只是寥寥数语,报个平安,告知家中二老安好。
可什么都没有。
裴之砚烦躁地推开书卷,起身踱步到窗边。
推开半扇窗,带着水汽的河风扑面而来,很冷,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
她,是何意?
是还在介怀当初的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