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副厂长的位置早就內定了?”小周忍不住开口,语气中满是愤懣。
刘建国苦笑一声:“厂里那些竞爭不过是幌子。这几年,陈艷华帮我在原料採购上做了不少手脚,我承诺给她副厂长的位子,也让她在项目里分一杯羹。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小王皱眉追问:“李德军知道你们的事?”
刘建国的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上个月,他突然对採购帐目格外上心,还私下找供应商谈话。我警告过陈艷华,让她稳住李德军,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为了验证两人的说法,李明立即组建了三个调查小组。第一组由杨森带队,专门负责调取近半年刘建国和陈艷华的通讯记录、银行流水以及酒店入住信息;第二组由小周、小王带领,深入水泥厂內部,对员工进行秘密走访;第三组则负责核查刘建国和陈艷华提及的採购项目,与供应商逐一核实情况。
杨森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断滚动。他的团队通过技术手段,恢復了陈艷华手机中已刪除的通讯记录,发现她与刘建国每周都有固定通话,通话时长从十几分钟到半小时不等。更关键的是,每月5號,都会有大额资金在多个帐户间周转,这些帐户经过层层嵌套,最终都指向刘建国的亲信。然而,仔细查看案发前后的记录,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波动。
“这些资金流向太复杂了,像是经过专业人士处理。”杨森一边分析,一边將关键数据標註出来,“但至少目前看来,他们在李德军死亡前后,没有突然的资金异动。”
小周和小王在水泥厂的走访也並非一帆风顺。起初,员工们要么避而不见,要么三缄其口。直到他们找到了一位即將退休的老会计。老会计將两人拉到工厂后的小树林,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陈主任和刘厂长的关係,厂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这两年,厂里採购成本莫名其妙增加,大家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但李主任是个认死理的,他要是真查出什么,肯定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那李德军有和你们討论过他的发现吗?”小王连忙追问。
老会计摇摇头:“他只说让我们等他消息,说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没想到......”老人的声音哽咽了,“他是个好领导,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第三组的调查同样有了发现。他们走访了十几家供应商,其中三家承认曾向刘建国和陈艷华提供过虚假报价单,价格比市场价高出30% - 50%。但这些供应商都表示,自己也是被逼无奈,若不配合,就会失去水泥厂这个大客户。
“刘建国和陈艷华的利益链已经很清晰了。”李明在案情分析会上总结道,“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与李德军的死有关。案发时段的不在场证明坚如磐石,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也没有异常。”他看著白板上重新变得杂乱的线索,“继续深挖,重点排查李德军生前的最后行动轨跡,以及他可能接触到的关键证据。”
两天后,这条线索基本上调查清楚了。
李明组织召开安庆分析会。
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交错的资金流向图与人物关係网如同一张复杂的蛛网,白炽灯的光线洒在眾人紧绷的面庞上。李明站在白板前,手中的马克笔重重圈住刘建国和陈艷华的名字,却又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虚虚实实的波浪线。
“刘建国和陈艷华的权色交易与利益输送已基本查清,但现有证据表明,他们確实不具备作案时间。”李明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迴荡,“更关键的是,李德军虽然察觉到帐目问题並提出异议,却始终停留在口头警告和私下调查阶段,並未向集团审计部门提交任何实质性证据。”
小周翻开厚厚的调查记录本,眉头紧锁:“根据我们走访水泥厂员工的反馈,李德军曾在车间例会上隱晦提及採购成本异常,但之后只是单独约谈过几个供应商,连工作笔记里都没有详细记录。他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法,更像是在试探各方反应。”
“试探的结果,恐怕是让某些人坐不住了。”小王补充道,他调出手机里的照片,“这是我们从李德军办公室找到的加密u盘,技术科正在破解,但初步检查发现,里面储存的全是近三个月的原料採购数据,没有任何指向性的结论性文件。”
杨森推了推眼镜,將一叠分析报告分发到眾人手中:“对刘建国和陈艷华的资金流追踪显示,他们背后至少还有三个隱藏帐户参与分赃。这些帐户的开户人都是无业人员,明显是替罪羊。而且,我们在水泥厂的採购合同中发现,除了原料採购,设备维护、工程外包等多个项目都存在溢价现象,涉案金额可能远超我们目前的预估。”
李明在白板上又写下三个陌生的名字:“根据杨森的调查,这三人分別是设备科科长、后勤部主任和財务主管。他们与刘建国、陈艷华之间虽然没有直接通讯记录,但过去两年间,他们的私人帐户都与那几个隱藏帐户有过资金往来。”他用红笔將这些名字与李德军的名字连在一起,“李德军的调查,很可能触及到了整个利益集团的核心。”
小周突然想起什么,快速翻找手中的资料:“李队,我们在走访中还发现一个细节。李德军遇害前一周,曾向集团总部提交过一份『生產效率提升方案』,表面上是优化生產流程,但其中涉及到更换供应商和重新招標的內容。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鐧』,一旦方案通过,整个利益链条都將被切断。”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投影仪运转的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