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鸟岗亭的红顶在晨雾里像颗草莓，王爷爷掀开门帘时，白鬍子还沾著夜露。“小同志，可算等到你们了！”他接过竹筐，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轻轻托住小天鹅，“这是『小雪』，天鹅湖今年的幼鸟，前天巡护时就发现它飞得慢，没想到被塑料网缠住了。”

赵小宝凑近看，小雪的翅膀根部果然有道暗红的伤痕，周围的羽毛被血黏成一撮撮的。“王爷爷，我们给它涂了松脂胶水！”他掏出装胶水的玻璃罐，“森林里的老松树说，松脂能防感染！”

王爷爷眯眼笑：“老松树的话，我信。”他小心地把小雪放进铺著软草的纸箱，“市动物园的兽医半小时后到，你们先去岗亭里暖和暖和。”

岗亭里的煤炉烧得正旺，墙上掛著幅褪色的照片——二十年前，王爷爷抱著只受伤的天鹅，背景是波光粼粼的天鹅湖。“那时候湖水清得能看见鱼影，”王爷爷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现在…唉，塑料垃圾漂得比鸭子还多。”

赵小宝想起自己做的“会开的盆”，赶紧从背包里掏出来：“王爷爷，这个给小雪当病房吧！盆上我画了天鹅湖的图，它能看著图快点好起来！”

盆是陶土做的，表面用丙烯顏料画著蓝天、芦苇和小雪的模样——圆滚滚的身子，扁扁的喙，翅膀尖还沾著点“没擦乾净的泥”（其实是赵小宝故意留的笔触，让它看起来更可爱）。王爷爷接过去，用袖口擦了擦盆边缘：“这手艺，比我孙子的泥人还精致。”

这时，岗亭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市动物园的兽医李阿姨背著药箱跑进来，白大褂上沾著草屑：“小雪呢？让我看看！”她蹲在纸箱前，轻轻掰开小雪的翅膀，“伤口感染了，得清创。”

赵小宝攥著妈妈的手，手指微微发抖。他想起森林里救斑斑时，老乌龟爷爷也是这样，用镊子夹出伤口里的碎渣。“小宝，帮李阿姨举灯。”妈妈轻声说。

赵小宝立刻举起手机，打开手电筒。暖黄的光里，李阿姨的动作很轻：“別怕，小雪，马上就不疼了。”小雪歪著脑袋看赵小宝，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咕嚕”声，像是在说“我知道你会在”。

清创结束时，小雪的伤口裹上了雪白的纱布，李阿姨在药箱里翻出个小瓶子：“这是抗生素软膏，每天涂两次。你们把它送到动物园的水禽馆，那里有恆温箱，更適合恢復。”

“谢谢阿姨！”赵小宝接过药瓶，突然想起什么，“阿姨，小雪的翅膀是被塑料网缠伤的，能帮我们在动物园做块警示牌吗？”他从书包里掏出素描本，“我画了塑料网缠住天鹅的样子，旁边写『別让塑料，困住自由』！”

李阿姨接过素描本，眼睛亮了：“这主意太好了！我们正愁怎么给小朋友们讲塑料污染，有你这个『小画家』帮忙，孩子们肯定记得牢。”

离开护鸟岗亭时，灰羽扑棱著翅膀从芦苇丛里飞出来，嘴里叼著根芦苇穗。“小蓝说，”它把芦苇穗放在赵小宝脚边，“动物园的鸽子们听说小雪受伤了，要去医院看它！”

“真的？”赵小宝蹲下来，摸了摸灰羽的头，“那我们带点小米去，小蓝它们肯定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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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从竹筐里掏出个密封罐——里面装著森林里的野粟米，是昨天清晨她和赵小宝在山坡上采的。“够小蓝它们吃一顿了。”她笑著说。

市动物园的水禽馆飘著淡淡的水草香。赵小宝抱著装有“会开的盆”的纸箱，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几十只鸽子挤在棲木上，其中一只灰蓝色的鸽子特別显眼，正是小蓝！它的翅膀已经完全康復，正歪著脑袋啄另一只鸽子的脖子，像在说“跟我来”。

“小蓝！”赵小宝轻轻敲了敲玻璃。

小蓝猛地转过头，看见赵小宝的瞬间，眼睛亮得像星星。它扑棱著翅膀飞下来，扑到玻璃上，喙尖抵著玻璃——这是鸽子表达“我想你”的方式。

“小蓝，这是小雪的新家。”赵小宝把纸箱放在玻璃前，“盆上有我画的画，你帮我看看好看吗？”

小蓝歪著脑袋，用喙轻轻碰了碰玻璃上的盆图案。这时，饲养员阿姨推著小雪的恆温箱走过来：“小雪醒了！它刚才一直在啄箱子，是不是听到你们说话了？”

恆温箱的门打开时，小雪扑棱著翅膀跳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赵小宝脚边。它的翅膀还裹著纱布，却努力用喙碰了碰赵小宝的手背——和那天在湿地公园被救时一样。

“小雪，这是小蓝。”赵小宝指著头顶的鸽子，“它是我的森林朋友，以后会常来看你。”

小蓝扑棱著飞起来，在水禽馆的穹顶下盘旋一圈，然后轻轻落在小雪旁边的棲木上。两只鸟歪著脑袋看对方，小雪的喉咙里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小蓝则用翅膀拍了拍它的背——像在说“欢迎来到新家”。

傍晚离开动物园时，赵小宝回头望了望水禽馆的方向。夕阳把玻璃照得金黄金黄，小雪和小蓝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朵飘在云端的云。他摸了摸胸前的归林引，龟甲上的白天鹅標记闪著暖光，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浅蓝色的纹路，像极了天鹅湖的涟漪。

“小宝，”妈妈指著手机，“李阿姨发消息了，说她们会把你的警示牌放在动物园入口处，还让你下周去给小朋友们讲『塑料的危害』。”

“好！”赵小宝踮起脚，朝动物园大门挥了挥手，“等我！”

回家的路上，灰羽一直跟著他们飞。它时而掠过行道树的枝头，时而停在赵小宝的肩头，翅膀尖沾著夕阳的金粉。赵小宝忽然想起森林里的老槐树，树洞里住著只蓝山雀，总在他上学时跟著飞一段路——原来所有的告別，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晚上，赵小宝在日记本上写道：“今天，我把小雪送回了『天鹅湖』（虽然它还在动物园），但它有了新的朋友，还有会开的盆当伴。原来保护一只动物，不是把它关起来，而是帮它找到更安全的家。”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归林引上，龟甲的纹路泛著温柔的光，像在说：

“看，你已经学会了如何把爱，变成更长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