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是天下剑修都希望拥有的养剑葫,是宋集薪收的那些小镇旧物家当里最贵重的那个。
所以来请罪的他才会带上这只葫芦。
哪怕对方与自己叔叔一样都是个武夫。
但这种珍贵的山上之物,即使用不著,也可以拿去跟別的神仙换好东西吧?
有些怕青衫少年不识货而拒绝自己的宋集薪刚想解释,手中的葫芦就已经被对方接过。
苏尝把玩了一下这只翠绿喜人的养剑葫。
以后天理小剑被阮秀修补完成后,就可以把它收进去。
正好滋养它这柄新成的剑。
当然,閒暇之时也可以拿来装酒。
收下赔偿的青衫少年,用脚轻轻一挑宋集薪肩膀。
將这个低入尘埃的未来藩王,从拜伏於地恢復了跪坐的模样。
“行了,看在你诚心道歉和养剑葫赔偿的份上,你请你叔叔来揍我的事情就算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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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赤裸著上身背负柴薪的少年,苏尝如此说。
宋集薪眼眸一亮,隨后又泛起一丝犹疑,
“那稚圭”
“王朱的帐让她自己来还。”
抬脚就准备走的青衫少年摆摆手,示意自己还很忙,
“齐先生当初留她一命,是为了让她以后將功抵过。”
苏尝看著伸手拉住自己裤脚的未来藩王,脸上的表情冷冷淡淡,
“而且宋集薪,你知道她欠帐欠的最多的是谁。”
背负柴薪的少年闻言证放开了手。
他当然知道自家那个婢女欠谁欠的最多。
当初还叫王朱的真龙驪珠与龙气化身的少女,在那个雪夜走入了泥瓶巷。
失去力量的她摔倒在了陈平安的院门前,是好心的草鞋少年扶起了她。
也让她趁机吸走了对方最后一点运道,才有力量来到他宋集薪这个潜龙身旁。
“王朱这样的女人,心中只有恨,谁都不爱,要爱也只会爱她自己。”
看著心还没脏完的柴薪少年,苏尝淡淡问,
“就像她吃掉陈平安最后一点运道一样。
这些年来,她又吃了你多少龙气,你知道吗?”
宋集薪惨然一笑。
隨后他像是宽慰自己,又像是对心中那个少女说道,
“我不在意的。”
“哦,那她也不在意呢?”青衫少年挑挑眉。
为了那个婢女,才下定决心来给苏尝道歉,甚至不惜赔上自己所有面子的少年。
听到苏尝如此问,他一时訥訥无言,但眼神却依旧无怨。
看著这位备胎藩王好像並没有什么悔改的模样,苏尝也不想再多言。
对方与刘灞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苏稼不喜欢刘灞桥,就对后者不假辞色。
而王朱不喜欢陈平安,也不喜欢宋集薪,却对他们的善举和好意来者不拒。
甚至都快把后者钓成了歪嘴龙王。
如果说刘灞桥这个风雷园剑修。
是因为那位苏仙子对他无欲无求,才会更加无怨无悔,一幅痴情的模样。
还能勉强以得不到的白月光,永远念念不忘来理解的话。
那么宋集薪这种明知渣女,也要赶著舔的人,就恕苏尝无法共情一点了。
不过他还是希望这俩能天长地久。
千方別放出来祸害其他人啊。
尤其是自家掌柜的。
赶著去上早课的苏尝,便直白了当的跟还想纠缠的负薪少年划出道来,
“宋集薪,真正让我接受你赔偿的原因,是因为你叔叔出手根本不是为了你,而是碍於那位大驪国师的谋划。
王朱的事情,虽然齐先生与这位国师也有交易。
但如果你不想让你家婢女死在泥瓶巷,就回去让她老实点,夹著尾巴做龙。
並且告诉她,如果她以后有能力还帐却想抵赖,我会陪我家掌柜的一起去要的。
到时候,可不是你道歉赔偿就能解决的了。”
隨后苏尝便不管身后的宋集薪到底是如何表情的。
他只是在彻底走远之前补充道,
“走时別忘把柴火卸在我家门口!”
独留在原地的宋集薪思著苏尝的话。
先是那句“你家叔叔出手不是为了你”。
就让宋集薪想起自己几次与对宋长镜打交道间,对后者性格的判断眼高於顶,
没有人情。
所以这位大驪藩王当时答应他的提议,答应的十分乾脆。
原来是因为对方心中早就有对苏尝出手的打算。
自己的请求,很可能只是顺带一起应了而已。
想到这的宋集薪,心中顿时升起一团怒意。
特么的,就这样,这便宜叔叔还在答应之前打了自己一巴掌。
说自己不应该为王朱出头,还提及了那个宋煜章。
想起这位宋大人,宋集薪刚升起的怒意就化作了惆帐。
这位听话的把柴薪卸在苏尝门前的少年在寒风里证想著。
如果以后稚圭真的想赖帐。
面对杀上门来的陈平安和苏尝。
自己难道真要喊后者“爹”不成?
快要被人喊爹的青衫少年,在进入学墅前遇见了同样早早来到的红衣小姑娘。
在小宝瓶清脆的“早啊,苏师兄”的招呼声中,两人一同进入了学堂。
苏尝与小宝瓶坐在一起,隨后其他蒙童也三三两两到了。
隨后进入屋內的中年儒士,整了整戴在满是白霜的头上的发冠。
齐静春用那双清亮的眸子扫视了一下今日的学堂,以及学堂里那一个个熟悉又稚嫩的脸庞。
隨后他用那醇厚的嗓音说,
“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