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你这可没把我们当朋友啊。
同样在南涧国下船,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听到这话,原本就很窘迫的年轻道士连忙解释,
“小道实在没想到囊中羞涩,也不好意思继续麻烦几位。
而且小道也当不起『天师』这个称呼。”
说到这里,有些憧憬的年轻道人,轻声道,
“真正的天师,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张氏嫡系子弟。
除此之外,旁系道人到了一定境界,也有资格获得『天师”赐號,但这也分好多种的。
小道才区区三境,哪有资格担得起一句天师名头。”
隨后张山峰嘆了口气。
不再推拒的他一边小口小口吃著糕点,喝著白水似的茶水。
一边跟苏尝几人摊开讲了一番自己的歷程。
他原本是想在山上剑修、山下剑客多如牛毛的北俱芦洲闯出些名头。
好让自己获得龙虎山认可,得个最未等的天师称號,给师父火龙真人长长脸的。
结果他一路艰辛南下,一次次降妖除魔。
却发现道士身份在北俱芦洲实在不招人待见,总是受人白眼。
於是在听闻宝瓶洲崇尚道教,不比北俱芦洲这么瞧不起道人后。
他就想著跨洲南下,来宝瓶州看看能否有些机缘。
结果登船没多久,如果不是苏尝等人好心,就差点饿死在船上。
这让年轻道人对此次宝瓶洲之行心头充满了悲观。
或许他真不適合在外闯荡。
陈平安对於年轻道人所说的这些山上軼闻都颇为感兴趣,
包括小文和苏鲤鲤都不时问一问张山峰有关北俱芦洲的事情。
因为吃人的嘴短,所以对於几人的提问,张山峰有问必答,而且十分详尽。
等几人都歇好脚后,苏尝便笑著邀请年轻道人一起南下。
希望他能在路上多讲讲北俱芦洲山上山下的事情,和一路见闻。
本来张山峰还有些犹豫。
但是听见青衫少年说想雇他讲述一路经歷。
还会把这些事情写进故事集,將来印刷出版给宝瓶州的孩子们看之后。
年轻道人眼晴一亮。
苏尝趁热打铁的从方寸物中拿出一本童趣集,给年轻道人看了看。
读的津津有味的张山峰,这下是彻底相信青衫少年真的会写故事。
而不是隨便找个藉口想要接济他了。
於是他便果断答应了苏尝的邀请。
至於何时分道而行。
想要通过苏尝的故事,在宝瓶州留下一点名声的年轻道人,就暂时不去理会了。
因为一行人都有修为在身,逢山过山遇水涉水,加上古榆国疆域不大。
他们很快过了边境线,来到彩衣国境內。
一行人在一条人跡罕至的山脉走了十几里山路后,突逢暴雨。
因为这条山脉都是裸露石崖,偶有大树也多为枯死。
一些难得带有绿意的树木,也远远称不上枝繁叶茂。
所以几人一时间都没有找到一处適宜躲雨的地方。
好在苏尝拿出了阿良的那顶斗笠。
放大之后,由陈平安、小文和张山峰轮流撑著,还能勉强继续前行。
黄豆大小的雨点砸在斗笠上,声音响亮,连绵不绝。
撑著左半边斗笠的张山峰砸了砸嘴,他觉得这雨水直接落到头上,能够砸得自己脑袋发闷。
没有躲在斗笠下,而是与青衫少年一起並肩而行的苏鲤鲤伸手放开气机接了点雨水。
隨后她看向一旁的苏尝轻声道,
“主人,这里的雨水有些问题,很凉,很阴,还蕴含著点死人的气味。”
还在斗笠下的小文则用那双可以看见变化的眼睛,仔细瞧了瞧周围的山水气数。
隨后他也出言说道,
“先生,这里好像死过很多人,有很多煞气与怨气。”
身上拳意劲气游走,点滴雨水都不能近身的苏尝点点头。
他知道小文和苏鲤鲤说的没错。
这里原本是一处乱葬岗。
两百年前彩衣国遇上一桩可怕瘟疫。
有十数万人染病暴毙,其中大多被葬在此地。
歷代彩衣国皇帝都希望改变这里的风水。
但是哪怕彩衣国皇帝召请一位中五境道家神仙。
布置两次罗天大,耗费近百方两银子,也只管用了没几年。
之后又恢復成了如今这副瘴气横生、鬼魂游荡的悽厉场景。
其背后根本原因。
是此地未被彩衣国朝廷救封的一座淫祠中的山神。
为了修行,不惜涸泽而渔,加速了山水枯败的进程隨后青衫少年警了一眼体魄坚韧程度远不如自己一行人的张山峰。
这位身为练气士的年轻道人,三境底子打的並不厚。
此刻躲在斗笠下的他被阴风煞气一衝,脸色就有些发白,嘴唇也有些发青。
看著虽然还能坚持,不过时间久了,难保说不准会生病。
苏尝纵身一跃,远眺了一下,看见一点灯火之后。
重新落地的青衫少年,带著几人稍稍换了换方向,
“那边有个宅邸,我们去那歇歇脚避避雨。”